“什么?”纪永灵和纪满川异口同声惊讶道。
“梁东家是个有魄力的人呐!”徐世荣感慨道。
纪永灵想了想,富贵险中求。梁继发这次肯定能求个大的前程,毕竟这个时代的水患灾区,没有完善的水利和生活设施,天气又热,肯定疫病横行,一般人跑都来不及,更不用说逆行过去。
纪满川震惊地喃喃道:“难怪人家能做成药行的大东家。”
徐世荣点头,说:“是啊,这就是我们跟人家的差距。不过纪老弟这后续的药材和药囊生意,我估摸着梁东家还是会让你们接着做的,你们只管等信儿就成。这个清凉膏还是抓紧做,趁着天热,好卖。”
辞别了徐世荣,纪永灵还没走几步,便听到有人喊她和纪满川。
“纪大叔,纪姑娘——”
纪满川侧耳仔细听了听,说:“好像是霍公子。”
“霍公子?”纪永灵有些疑惑,朝身后的路上望去,果然见是霍志远骑着马过来,不过马上还带着一个孩子。
霍志远下马,抱下胸前的妹妹,和纪满川二人打招呼道:“纪大叔,纪姑娘,多日不见,你们今儿是来集市买东西吗?”
纪满川看着抱着小娃娃的霍志远,一时有些稀奇,他还以为这样的富贵人家公子哥是不会带孩子,抱孩子的。
他笑呵呵地说:“过来那边药馆有点事,你这大热天来这边弄啥,也没大集。”
霍志远看看怀里乖巧的妹妹,笑说:“这是舍妹,我捎过来骑马玩耍一下。我也是来那边药馆的,准备拿点清凉膏,过几日陪母亲去州府给舍妹看诊,听说那边有个道婆子很是灵验。”
一说道婆,纪永灵第一时间就想起了黄道婆,不过想想黄道婆应该不会去州府,便没在意,问:“令妹哪里不舒服吗?”
霍志远帮霍志君拿下包在头上的丝巾透纱罗,忧愁地说:“哎,这面上长了许多白斑,指甲上也是。”
纪永灵凑近些去看,见霍志君两颊上有多个大小不一的圆形白斑,颜色比周围皮肤浅,心中肯定道,这是明显的蛔虫斑。
她抬头对霍志远说:“令妹这是肚里生虫引起的,我这里刚好有药,吃完后排出虫就好了。”
霍志远睁大眼睛,重复道:“肚里生虫?”
纪满川也惊奇道:“哎呀,我一直当咱村里娃娃天天刨土,或者吃了生肉,肚里才长虫。没想到,这城里有钱人家里的娃娃也会长虫啊。”
纪永灵咳了一声,说:“当然啊,就算是大人,肚子里也会长虫,而且虫子还会跑到身体其他地方去。听说南边靠海或者靠河的地方,有些人喜欢吃生鱼、生鲜的东西,整个肚子都可能装满虫。”
这不是她夸张,后世有段时期,寄生虫病十分猖獗。曾经50、60年代,有些南方村镇因为血吸虫等寄生虫病造成上千人死亡,不过随着科普宣传、吡喹酮的免费发放、国家综合防治策略的实施,血吸虫病已经达到消除状态。
但是在古代,只能说有钱人家寄生虫病发生率会比农户人家低一些,但也不是不可能发生,像曾经的马王堆汉墓出土的女尸,直肠及肝组织中就有血吸虫卵。
霍志远听得吃惊,直到霍志君紧紧抱住他的脖子,让他呼吸有些不顺,他才反应过来。
“看来南边还是要教化百姓不能生吃鱼、鲜才好。”霍志远若有所思道。
纪满川笑笑说:“霍公子,有了药,你就不必上州府啦。不是我吹啊,这药管用得很,我们村娃娃都吃咧。”
霍志远忙接过纪永灵递过来的一小包药粉,郑重道:“多谢纪姑娘,多谢纪大叔。这,真是不知如何感谢才好。”
纪满川摆摆手说:“你上次去我家,提了那么重的礼!这点药粉,不当事,只要娃娃好了就成。”
霍志远拿着药包回了县衙后院,先去见过霍正廉和石景秀,把碰上纪永灵,她给了药粉的事禀告了一番。
石景秀惊喜道:“真的有用吗?哎呀,这真是太好了。”
霍正廉捋捋胡须,问霍志远说:“你信这纪家父女吗?”
霍志远闻言一愣,说:“爹?他们都是普通农户,并无所求,而且并不知孩儿身份。”
霍正廉叹气,虽然她打听过纪永灵一家的情况,知道他们都是普通百姓,但是看自己儿子还是如此单纯,一时心里有些说不上的复杂,他摆摆手说:“罢咧,先给君儿吃了这一剂药吧,看看是否真像那纪姑娘所说,是君儿肚子里生虫。”
当然纪永灵的判断不会有错。
霍志君吃完药的第二天起,便排出了很多白色的蛔虫,一连三天都有虫子从大便里排出,惊得一家上下都咽不下饭。尤其霍志君,幼小的心灵深深地记住了自己拉出虫子的那一幕,自此以后,拒绝吃任何形状似白色圆形蚯蚓状的食物。
不过别人是恶心,霍志远却是非常兴奋,他不仅用棍子拨弄着去观察这些虫子,还在纸上描画记录虫子的形状,当然少不了被霍正廉的训斥教训。
告别霍志远,纪永灵又去置办了些蜂蜡等物品。
回家的路上,纪永灵思虑再三,看向她爹,问:“爹,我问你,咱这次做药膏若是做得多,能挣钱,你是想咱自己做,还是继续和我四叔、我爷大家一起做?”
纪满川不明白地问:“啥意思?”
纪永灵抿抿唇,说:“财钱分开。”
纪满川不假思索地说:“你这娃,说的这是啥话!咱没分家,千万可不能说撇开你四叔咱自己单干的话!咱要这样做事,以后在村里能抬得起头吗?还不得叫人把咱的脊梁骨戳断!别说如今没分家,就是分了家,做人也要有良心,自己有本事也该拉兄弟一把,不能光顾着自己吃香喝辣的,不管兄弟姐妹吃糠咽菜!”
纪永灵轻轻点点头,表示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