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你认得这女子啊?”胡喜容急切道。
“哎,苦命的娃娃,估计是饿晕了,刚刚那两个馍馍呢?”卖布婆子说着,回头四处去找刚刚这女子怀里掉落在地上的馒头。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刚刚馒头一掉落,就被两个小叫花子冲过来,“嗖”一下捡起,飞快跑远了,估计这会儿已经在小叫花子的肚子里了。
卖布婆子看着胡喜容怀里轻飘飘的姑娘,心酸的直发抖,絮絮叨叨地诉说着狗牛媳妇不幸的遭遇。
原来这被叫狗牛媳妇的女子和卖布婆子是同村人,都住在集市后头的村子里。
狗牛媳妇娘家爹早死,她娘也没改嫁,母女俩就一直相依为命。
没人护得住的女娃子长得好看就是罪,狗牛媳妇因为太好看,十四岁开始就不断有人上门提亲,但都被她娘拒绝了。原本她娘想等着狗牛媳妇再大一些,招个上门女婿顶门立户。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
祝狗牛家因为离集市近,早年他老爹倒卖货物,攒了些银钱,给家里盖了两间大院子,一间院子专门租给集市来往做买卖的生意人,一间自住,家里银钱充足。
所以后来祝狗牛老爹死了,祝狗牛和他老娘也不用干活就有银钱花用。
这祝狗牛因为家里算是富裕,长得又是人高马大,自小在村里就是一霸,上房揭瓦都是小事。
加上他爹的一个干兄弟成了州府哪个大官家里的管事,这狗牛就更横了,在村里欺男霸女,在集市上欺行霸市,简直混账得不像话。
有次路过祝狗牛媳妇家,瞧见娇小俏丽的狗牛媳妇一人在地里干活,就把人给强了。祝狗牛媳妇她娘没办法,只能把唯一的女儿嫁给了祝狗牛。
可是这祝狗牛却不是东西,漂亮的小媳妇娶回家,也不珍惜疼爱,稍不满意就要打要骂。
祝狗牛老娘也是各种嫌弃这个白捡的儿媳妇,说她是不下蛋的鸡,不是半夜让她推磨,就是关在猪圈让睡猪窝,而且还经常不给狗牛媳妇饭吃,说是吃饱了会跑出去勾搭汉子。
卖布婆子住得离祝狗牛家近,祝狗牛家的事都看在眼里。
因为她家也有女儿,物伤其类,所以很是心疼狗牛媳妇,以前时常会偷偷送些吃的给狗牛媳妇,后来被狗牛老娘看见,对狗牛媳妇又是一顿打骂。
狗牛媳妇曾经说,不吃饭干活她都能忍,不停地干重活粗活她也能忍,最让她忍不了的是祝狗牛经常会带不三不四的朋友回来,让她去“招待”。
狗牛媳妇逃过很多次,每次都会被抓回来打个半死。
听着卖布婆子的诉说,周围人都窃窃私语,大多都是骂这祝狗牛畜生不如。
也有人说他知道祝狗牛,以前来县里摆摊子,经常被收保护费,不给就掀摊子。也就这两年换了新的县令大人,祝狗牛才不敢在集市上称王称霸。
纪永灵听得牙齿咯咯作响,她握紧了拳头,眼里喷着火,恨不得下一秒就去捶爆这个祝狗牛。
以前她在网上看过一句话,大意是,漂亮加上才华、家庭、背景、智商,任何一张牌都是王炸,唯有单出是死局。
当时她年轻体会不到,现在活生生的例子摆在眼前,真是血淋淋的。
其实细想起来,遇到人渣,漂不漂亮,都是死局。只是后世有完善的法律可以保护女性,而如今这个时代,除了拳头硬,好像别无他法。
胡喜容见纪永灵气得牙齿打颤,轻轻拍拍她的手,低声说:“丫头,别怕,以后你不会遇上这样的狗男人,婶子和你爹娘一定给你寻一门好亲。要是到了男方家里,他们敢欺负你,我就让你四叔去锤死他一家子!”
纪永灵稍稍压下内心的愤恨,视线落在狗牛媳妇清瘦的脸上。
“四婶,你将人扶好,我灌点药水给她。”
纪永灵从背上取下一个中等大小的小葫芦,拔开塞子,往狗牛媳妇嘴里缓缓倒了几口葡萄糖。
家里人总说纪永灵是葫芦娃转世,因为每次出门,她的身上总要挂一串大大小小的葫芦,上面还写着奇奇怪怪的字。
家里人问,她就说装的是之前刘阿婆给的一些药粉,还有自己弄的一些草药汁,防着不时之需。
所以现在纪永灵说给狗牛媳妇灌药水,胡喜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狗牛媳妇喝了几口葡萄糖后,悠悠转醒。
卖布婆子见她清醒,便急忙问:“狗牛媳妇,你这又是几天没吃饭咧?咋到集上来了呢?”
狗牛媳妇微睁着眼,迷茫了一瞬,便立即在身上四处乱摸,嘴里还念叨着:“我的馍馍呢,我的馍馍呢?”
“狗牛媳妇,你刚晕倒,馍馍掉地上了,估计早被人捡走咧。”
狗牛媳妇一听,人立刻又软下去,倒在胡喜容怀里。
“狗牛媳妇,狗牛媳妇——”
片刻,狗牛媳妇才泪流满面地开口:“婶子,我娘她病咧,托人说让我回去看她一眼,我,我.......”
狗牛媳妇自从出嫁,也就回去过娘家三四次,其中一次还是偷着跑回去的。她娘知道她过得不好,也是整日难过垂泪。
前两日,有个娘家村里的媳妇来跟集,偷偷上门跟她说她娘病得不轻,让她赶紧回去一趟,所以今日她趁着祝狗牛和婆婆不在家,偷摸拿了两个馍馍准备回娘家一趟。
可是现在.......
想到自己凄苦的老娘,狗牛媳妇陷入绝望,脸上更加惨白了几分。
卖布婆子撩起衣角,沾沾泪,说:“婶子知道。哎,馍馍丢咧就丢咧,快起来回家去吧,等会狗牛老娘回来寻不着你,又该打你咧。”
似乎是因为听到挨打,狗牛媳妇身子不由得打了个寒战,痛苦地闭上眼,哭道:“老天爷啊,人活着咋这么难,你让我死了吧,让我死了吧!”
卖布婆子用力扶起狗牛媳妇,说:“娃娃,嫑说瓜话。向前看,会好的。”
狗牛媳妇苍白的手抓着卖布婆子的胳膊,哭得泣不成声:“婶子,啥时候能好啊,啥时候是个头啊?我.......我真的熬不下去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