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水花扯过挂在土墙树杈上的一个碎布条子,蒙在田老二眼睛上。
她轻轻抬起一脚,踩在了田老二的两腿之间,田老二瞬间疼得眉头紧皱,嘴角抽动,布条下的眼睛依然没有睁开。
纪水花轻轻一笑,又一脚踩在了田老二的一只膝盖上.....
“嘎吱——”似乎是骨头的碎裂声。
夜色安静,只有风声。
纪水花轻轻拍去田老二衣服上的鞋印子,转身离去......
那晚,田老二被抬了回来,老田家灯火通明,吵吵嚷嚷一夜。最后田老二被救活了,只是脑袋摔傻了,一条腿也瘸了,而且子孙根也废了,再不能堵,不能走,也不能生育了。
田老太太哭天抹泪,这可是他最疼爱的儿子啊,她哭诉着老天的不公,哭诉着自己的命苦,但终究改变不了结果。
从此田老二像个不懂事孩子一样,变乖了,人也被搬去了田老太太的院子。田老太太也不变着花样折腾纪水花了,纪水花倒落的清闲,一个人住一个院子。
“娘——”春香的声音将纪水花从回忆里拉回。
纪水花笑笑,拉着春香进了正屋。
两人打开纪满川留下的包袱,只见里面有几个做好的药囊,还有一些剪裁好的布片,她让春香坐下来一起看。
两人研究一番,便开始穿针引线,商量着做活。
纪水花突然有种曾经没出门前做姑娘的感觉,曾经她和她大姐也会低头一起做针线,只是她在问,她大姐在教,她不愿意学,她大家硬按着手教。
当时她的针线犹如蜈蚣走路,可是如今,成亲这么多年,她针线娴熟,缝衣剪裁不在话下。
纪满川二人离开纪水花家后,在路上随便吃点干粮和纪永灵给的压缩饼干,就急着赶路。
这次纪满庆没有一口吞,而是小心打开外层的树叶子,双手捧着饼干,小心翼翼地用牙尖小口小口咬着,生怕掉落一丝碎渣渣。
纪满川看不下去,翻个白眼,说:“说我说你,咋越来越娘们兮兮的?”
纪满庆手一顿,立刻抬头,嚷嚷道:“谁娘们兮兮?你见过腿毛比胡子都要长的娘们?我说三哥,你最近是不是看我不顺眼?”
纪满川撇嘴一笑:“我啥时候看你顺眼过,小时候又菜又爱打,好哭,还爱告状。这大了吧,还是瓜不唧唧的,长一张嘴就光会吃。”
纪满庆一听,三下五除二吃完手里的饼干,摆出架势就要干仗,嘴里叫嚣着:“三哥,来,再来打一顿,刚在二姐家门口我没打好。”
纪满川根本不理会,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话:“赢过牛家庄第一高手的机会,我今天已经给过你一次咧,是你没有把握住。”说着,继续赶车。
纪满庆一脸无趣地收回展开的手臂,突然想起刚刚明明有事要问,一打岔全忘记了。
其实他刚刚想问的是,灵儿在哪里弄的这么好的饼干,这么好的饼干为啥不给家里人吃,还有纪满川只要出门就挂在腰间的那个草绳套子里装的是啥?
兄弟俩一路拌着嘴到了纪水草家。
纪水草家,远是真远,但是因为是在比较大的深川大沟里,有一条大河穿过,所以用水方便。而且地势低洼,打井也很容易,只需要打十几米深就能出水,不像在塬上的人家,打个井得挖十几二十来丈,真真是要累个死人。
这种深川大沟,类似于南方那种两座大山之间的山谷,只是在黄土高原的地貌里,这种川沟都是夹在两片大塬之间的底部,就像平原上裂开的沟壑深处。
最大的不足就是交通不便,其次是可耕种的平地少,大多都是半山腰的山地,需要自己开垦,耕种非常辛苦,而且山地庄稼产量也低。
“大姐,大姐,我是满庆。”还没到院门口,纪满庆的大嗓门就吆喝开了。
“哎呀,三舅、四舅来了,快进来。”纪水花大儿子余良地一脸惊喜地从院中跑来,说话期间已经迅速的卸掉了大门门槛,让纪满川把车赶进来。
纪满川把车停在院中,还没拿东西,纪满庆就已经跳下车,一把抱住余良地,拍拍他的肩膀:“好小子,半年没见,个子蹿这么高咧。”
余良地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四舅,我这都马上十七了,可不得赶紧长个嘛。”
纪满庆放开余良地,一只胳膊勾着他的肩膀边往院子一侧走去,边走边说:“在舅眼里,你一直都是那个碎憨娃。”说完,贼眉鼠眼地看了看周围,见没人,悄悄从怀里掏出一小块用干树叶子包着的东西,直接塞到余良地嘴里。
余良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塞了一口吃的,噎得直伸脖子,他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四舅,这是啥东西?”
纪满庆“嘿嘿”一个坏笑,说:“好东西,我特意从嘴里省下来给你的,别人都没有,就这点,再多没有咧。”
余良地咽下最后一点,用舌头把牙缝里的渣渣舔干净,咂吧一下嘴说:“怪好吃的,就是太干,噎得慌。”
纪满庆“哈哈”一笑:“这东西最大的好处不是好吃,是顶饱,相当顶饱,可惜没有咧。咦,咋没见着旺地,他人哩?”
余良地还在回味嘴里的美味,说:“和村里的几个男娃娃抓蝎子去了。”
纪水草听到院里的动静,从灶房出来看,见是纪满川和纪满庆两人,一脸惊喜地说:“哎呀,你两个咋来咧?呦,家里都置办骡车了呀!”
纪水草来到了骡车旁边,看着骡车满眼喜爱地摸着骡子说道:“哎呀呀,这个骡子健壮得很哪,看这毛,看这体格子,真好!”
因为住在山沟里,大部分耕地都是山路,加上去县里跟集卖东西,路又远,还要爬很多坡,所以山沟里的人家最是喜爱骡子、驴、牛这些大牲口。
纪满川见纪水草实在喜爱这骡车,心里微微一酸,说:“大姐,这两年庄稼收成还成,良地和旺地也都大咧,能出上力咧,不行去县里找点啥活计,挣些银钱,给家里添头驴或者骡子吧。不然你跟姐夫种这么多山地,真是要活活累死个人。”
以前春耕秋种的时候,纪满川和纪满庆两兄弟也会抽空过来帮他大姐家种地。后来他大哥纪满仓把一家子都带去县里,所以他们还要帮着他大哥家耕种,实在顾不过来。
纪水草眼睛还在骡子身上,舍不得移开眼神,点点头:“嗯,原本今年夏收前想添头驴,这不是你大姐夫病了嘛,也没有时间去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