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军对姜迟还有一些印象,毕竟前几年林娟还经常带她回来,但被换回来的宁雪儿他就不认识了,听说宁雪儿从小在司令家长大的,所以他就好奇了,一直盯着宁雪儿看。
他媳妇儿周秀红,狠狠地掐了他一把。
“你看得再认真,她也是你表妹!”
林小军揉了揉被掐疼的胳膊,小声嘟囔,“我这不是好奇吗?从小在司令家长大,肯定跟咱们不一样。”
宁雪儿感觉到了林小军探究的目光,有些不自在的拢了拢头发,垂下眼眸,藏起了眼底的复杂情绪。
姜迟则是一脸漠然,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林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瞪了林小军一眼,“小军,别没大没小的。”
林大山重重地放下手中的碗筷,发出“砰”的一声响。
屋里的气氛顿时凝滞了。
“林娟,你们一家三口在我们这儿白吃白住,是不是该交点生活费?”
林大山的声音粗粝,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林娟的心沉了下去,她知道,在这个家里,她已经没有了说话的余地。
“我会跟着你们一起上工,我们能养活自己。”林娟咬了咬牙,努力维持着最后的尊严。
“你?上工?”林大山嗤笑一声,“你们三个都是城里人了,你那个换回来的女儿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姜迟也是你从小宠到大的,她们能做什么农活?”
他的目光落在宁雪儿身上,充满了不屑。
“再说你,嫁去城里二十年,我不信你还能干什么农活。”
林娟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衣服一样,暴露在众人面前。
她紧紧地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我……我会学。”林娟的声音颤抖着,几乎听不见。
“学?等你学会了,地里的庄稼都荒了!”林大山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少废话,交生活费!”
周秀红也跟着催促,“是啊,小姑,你们总不能白吃白住吧。”
林娟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怒火。
她知道,如果今天不拿出钱来,林大山是不会放过她的。
“好,我给。”林娟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
里面是当初三人平分的那一部分钱,也是她们现在仅有的财产。
林娟数了一半出来,递给林大山,“哥,我身上就这么多了,就给一半给你。”
林大山一把夺过钱,快速地数了一遍。
“才十几块?”林大山不满地皱起眉头,“这点钱够干什么?”
林娟几乎要被气笑了,“才十几块?你一个月能挣得了十几块吗?不要就还给我!”
林大山立刻将钱揣进了自己的兜里。
吃过晚饭,袁亚萍剔着牙,斜睨着宁雪儿和姜迟。
“碗筷还没收拾呢。”
她语气慵懒,颐指气使。
宁雪儿抬眼,眼神冰冷,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她一动不动。
姜迟更是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没听到袁亚萍的话。
两人姿态一致的漠视,让袁亚萍脸上挂不住了。
“林娟!你这两个女儿怎么这么懒啊!” 袁亚萍提高了音量,尖酸刻薄的声音在屋里回荡,“这样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林娟正在收拾碗筷,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
“我们没来之前,你们家的碗难道都不洗的吗?” 林娟反唇相讥,“我们才刚给了生活费,你就让我的女儿来做事?”
袁亚萍理直气壮,“我是为了她们好!现在学学做家务,以后嫁人了才不会吃苦!”
“谁稀罕你这种好!” 林娟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怼了回去。
林大山刚得了钱,心情不错,不想家里闹得太僵。
他瞪了袁亚萍一眼,“你还坐着干嘛,还不快去洗碗!”
袁亚萍不敢反驳林大山,狠狠地剜了林娟一眼,不情不愿地去收拾碗筷。
林大山又吩咐道,“收拾个房间给她们住。”
袁亚萍翻了个白眼,嘴里嘟囔着,“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她叫上许老婆子,两人一起去了偏屋。
林大山家,他和袁亚萍住的是以前的主屋,宽敞明亮。
林小军和周秀红住的是林大山以前住的屋子,虽然比主屋小一些,但也还算舒适。
许老婆子带着重孙子住在以前林娟住的房子,不大不小,足够祖孙两人居住。
林大山家还有一个偏屋,也有炕,只不过比较小,平时堆放杂物。
袁亚萍和许老婆子把这个偏屋稍微收拾了一下,意思意思扫了扫地,就让林娟她们住。
林娟一看就火了,这间偏屋又小又脏,怎么住得下三个人?
“这怎么住人?”林娟怒气冲冲地质问。
“爱住不住!” 袁亚萍没好气地说。
林娟二话不说,转身去了自己之前住的房子,现在是许老婆子住的地方。
她不由分说,把许老婆子的东西都搬了出来,放到偏屋里。
然后把她们的东西放进了自己以前的房间。
许老婆子一看,顿时拍着大腿哭天抢地,“林娟啊,你这是不孝啊!你这是要逼死我啊!”
“你一个人带个小孩子,就住这里怎么了?”林娟毫不退让,“我们三个大人,住的还是我原本的房子呢!”
“你……”许老婆子还想骂,却被林大山打断了。
“明天还要上工呢,都赶紧睡觉!” 林大山一声令下,许老婆子这才不敢再说话。
虽然这个房间要大一些,但是娘仨睡一个炕,还是有些拥挤。
宁雪儿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这炕也太硬了,硌得我骨头疼。”她抱怨道。
“忍忍吧,雪儿。”林娟叹了口气,眼角的皱纹更深了,“现在毕竟寄人篱下,总比之前在火车站要好吧?”
宁雪儿咬了咬嘴唇,没再吭声。
她心里却翻江倒海,火车站虽然环境恶劣,但好歹自由,如今却要看人脸色,这种憋屈感让她几乎窒息。
姜迟则始终沉默,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一夜难眠。
破旧的木板床咯吱作响,硬邦邦的炕硌得人浑身酸痛,更折磨人的是内心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