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画室里就热闹起来。今天是展览前的最后一天,大家都在紧张地准备。
\"唐止!\"薄颜叫我,\"帮我看看这个位置怎么样?\"
我走过去,看见她正在调整展板的角度:\"你觉得这样放小明的速写集合适吗?\"
正要回答,突然听见楼下传来争执声。
\"不行!这个展览不能办!\"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
我和薄颜对视一眼,赶紧下楼查看。
楼下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很气愤的样子。小欣躲在角落里,眼睛里满是恐惧。
\"请问您是...\"我上前一步。
\"我是小欣的父亲。\"男人说,\"我不同意她参加这个什么展览。\"
原来是小欣的父亲。我想起前几天见过她母亲,但确实没见过这个男人。
\"为什么?\"薄颜问,\"小欣在这里进步很大...\"
\"进步?\"男人冷笑一声,\"画这些歪歪扭扭的东西也叫进步?她现在这个样子,还是好好在家养着吧,别出来丢人现眼。\"
\"爸!\"小欣突然喊出声,眼泪直往下掉。
我感觉血气上涌:\"这位先生,请你注意说话的语气。\"
\"唐止。\"薄颜拉住我,然后转向那个男人:\"您先别生气,我们坐下来谈谈好吗?\"
\"没什么好谈的。\"男人说,\"我今天就是来带小欣回去的。这种地方,不适合她。\"
\"爸,我不想回去。\"小欣说,\"我在这里...\"
\"你给我闭嘴!\"男人吼道,\"你知不知道外面的人怎么说你?说你是个残废!你还想让更多人看见你这个样子吗?\"
画室里一片寂静。我看见小欣浑身发抖,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您说得对。\"薄颜突然说。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那个男人。
\"您说得对,外面的人确实会这么说。\"薄颜继续说,\"但您知道吗?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偏见,我们才更要办这个展览。\"
她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走到小欣身边:\"您看见这些画了吗?它们可能不够完美,但每一幅都充满了生命力。因为画它们的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诉世界:我们依然可以创造美好的东西。\"
男人愣住了:\"可是...\"
\"我知道您是担心小欣。\"薄颜说,\"但把她藏起来不是办法。相反,让她勇敢地面对世界,这才是真正的保护。\"
她示意我把小欣最近的画作拿来:\"您看,这是小欣画的。您说它歪歪扭扭,可您看出这是什么吗?\"
男人沉默地看着那幅画。画上是一个小女孩,右手拿着画笔,虽然线条不够流畅,但那种坚定的神情却格外打动人。
\"这是小欣画的自己。\"薄颜说,\"您发现了吗?她没有回避自己的右手,而是把它画了出来。因为她终于明白,这不是缺陷,而是她生命的一部分。\"
我看见男人的表情开始动摇。
\"爸。\"小欣轻声说,\"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是在这里,我第一次觉得自己不是个怪物。这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但我们互相理解、互相支持。\"
她擦擦眼泪:\"展览对我们来说,不是表演,而是一种宣告。我们想告诉所有人:不完美没什么可怕的,重要的是永不放弃。\"
画室里又安静下来。过了好久,男人终于开口:\"对不起。\"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是我太自私了。我以为把你藏起来就是保护,却没想到反而伤害了你。\"
他走过去,紧紧抱住女儿:\"爸爸错了。你想画什么就画什么,想展览就展览。只要你开心,什么都好。\"
看着父女俩抱头痛哭的样子,我感觉自己的眼睛也有些湿润。
\"谢谢您。\"等父女俩情绪平静下来,男人对薄颜说,\"谢谢您给了小欣这个机会。\"
薄颜笑笑:\"不用谢。其实我也要谢谢小欣,是她让我看到了艺术的另一种可能。\"
送走他们后,我对薄颜说:\"你刚才说得真好。\"
她靠在墙上,脸色有些发白:\"还好解决了。要不然...\"
\"你没事吧?\"我扶住她。
\"没事。\"她勉强笑笑,\"可能是最近太累了。\"
\"去休息会儿吧,这里我来处理。\"
她摇摇头:\"不行,还有太多事要做。展览就在明天了。\"
看着她固执的样子,我突然有些心疼。这个女人,总是把别人的伤痛看得比自己的痛更重要。
\"好吧。\"我说,\"但答应我,一定要量力而行。\"
她笑着点点头:\"放心吧,唐止。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这句话让我心里一暖。
正准备继续布置展览,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请问是唐止先生吗?\"对方问道。
\"是的,您是...\"
\"我是从北京来的艺术馆馆长。\"对方说,\"听说薄颜老师要办展览?我们很感兴趣。\"
我心里一喜:\"是的,就在明天。\"
\"那太好了。\"对方说,\"我们正在筹划一个特殊艺术家扶持计划,觉得薄颜老师很适合。如果展览效果好的话,我们希望能和她谈谈合作。\"
挂了电话,我正要去告诉薄颜这个好消息,却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靠在画架上睡着了。
我轻手轻脚地给她盖上外套,却注意到她的画架上放着一封信。
信封上写着:\"如果我坚持不下去了,请把这封信交给唐止。\"
我的心突然揪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薄颜从来没说过要放弃,为什么会写这样的信?
正犹豫要不要看看信的内容,突然听见楼上传来一声巨响,然后是小雅惊恐的叫声:\"老师!出事了!\"
我赶紧往楼上跑,来不及多想那封信的事。
但心里隐隐有种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