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破晓,临近卯时之际,墨砚舟轻叩乔惜的寝宫门扉。
“陛下,是时候出发了。”墨砚舟的声音在外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迫。
乔惜转头望向一旁的皮卡丘,见他神情略显尴尬,她抿了抿唇,难掩笑意。
“怕墨相抢了你的差事?”她打趣道,话语中带着轻松的调侃。
皮卡丘的脸上迅速泛起两朵红云,他似乎因这突如其来的关注而羞涩。
“陛下,这……”他欲言又止。
乔惜轻拍他的肩膀,安抚道:“放心吧,孤不会让你失业的,你的俸禄一分不少照发不误。”
皮卡丘满脸窘迫,头低得更深。
“好了,走吧。”
殿门打开,乔惜步出,邀墨砚舟共乘御辇,前去参加早朝。
今日早朝,周闻融极为难得的沉默,直到退朝都未开过口。
倒是退朝时,父亲乔明卿叫住了与墨砚舟并肩离开的乔惜:“陛下请留步!”
乔惜眸色一沉,驻足回首,面上挂着一副恰到好处职业性的假笑:“不知父亲大人有何指教?”
乔明卿浓眉微皱,唇角微扬:“三日后,是你母亲的生辰,若是不忙,那便回家陪爹爹用膳。”
乔惜侧目,凝视他良久,淡然开口:“既是母亲生辰,为何不将她接回来团聚?”
乔明卿黑眸转黯,随即勾起一抹苦笑:“罢了,若是陛下不愿,那便权当老臣从未提起。”
他拱手一礼,转身便向大门走去。
乔惜暗自叹了口气,心中郁结怅然。
“分明想回去,为何又要戳乔相的痛处?”
乔惜乌眸微动,举目望向墨砚舟,冷声道:“不要随意揣度别人的心思,尤其是孤的。”
话毕,她大步向外走去,独留墨砚舟一人在殿中。
墨砚舟一脸茫然:她这是怎么了?方才还好好的,是因为她母亲?
女人心,海底针,真是难以捉摸。
墨砚舟无奈地摇了摇头,自顾自往寝殿方向走去。
而乘坐御辇的乔惜早已回到天启宫主殿,她转向皮卡丘:“去吧,让尚功局的总管事来此见孤。”
皮卡丘办事效率极快,与尚功局的总管事到达天启宫时,恰巧遇到下朝归来的墨砚舟。
二人匆匆向墨砚舟行礼后,便马不停蹄地前往主殿。
尚功局的总管事叩首行礼:“老奴参见陛下!”
“起来吧。”
乔惜淡淡的看了眼面前身材圆润,挺着个大肚腩的胖总管:“叫什么名字?”
胖总管恭敬回应:“回陛下,奴名为:梁木。”
“哪个梁?”
胖总管乐呵呵道:“顶梁柱的梁,枯木逢春的木。”
“好名字,不愧是尚功局的顶梁柱。”乔惜低声轻吟:“梁木摧残月满庭,西江水,为我诵湘灵。”
梁总管略显羞涩地挠了挠头:“陛下见笑了,老奴此前就是个啥也不懂的木匠。”
皮卡丘接过话头:“梁叔过谦了,此前有幸远远地见过一盏出自您手的宫灯,雕龙刻凤,山水人物栩栩如生。”
乔惜黛眉轻挑:“那宫灯何在?”
皮卡丘:“若是奴才没记错,此前帝夫登基称帝时,上表天庭祭祀时,所燃的便是那盏宫灯。”
梁总管笑盈盈地轻点了点头:“不错,那宫灯正是出自老奴之手。”
乔惜心中有了九成九的把握,随即从袖中取出叠好的画稿。
皮卡丘立即上前接过,送到梁总管手中。
梁总管展开端详片刻,上面清晰标注了尺寸,图样清晰,倒是不难。
“如何?能做出来吗?”
梁总管信心十足:“陛下多久要?”
乔惜:“越快越好。”
梁总管心下了然,“那陛下想用何种料子制作此物?”
乔惜沉吟片刻:“梁总管自行定夺即可,孤对这方面没太大要求,唯有一点要求,不硌手。”
梁总管颔首:“这简单,府库中正好新入了批羊脂玉与和田玉,其中羊脂玉手感更显温润,但原料不足。”
“恰逢和田玉中的白玉原料充足,用以制作出来当是不难,请陛下给老奴十日,十日内,老奴定亲手奉上。”
“好,那便十日。”乔惜满意的点头:“孤等着你的好消息。”
梁总管行礼:“老奴告退!”
“嗯,皮卡丘,送送梁总管。”
皮卡丘伸手示意,与梁总管前后脚走出天启宫主殿。
完成一桩心愿,乔惜心中释然不少。
她单手撑着脸,低声喃喃:“总觉得还欠缺些什么。”
灵光一闪,对啊,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她正身端坐,将一张宣纸经过多次对折,终于成了较手掌大一些的长方形模样。
皮卡丘恰在此时回转,她兴奋道:“皮卡丘,替孤寻把剪刀来。”
不多时,乔惜将宣纸裁剪成大小对等的纸片。
她思虑片刻,提笔在纸片上撰写下一行又一行的小楷。
书写完毕,她将御笔搁置一旁,按照顺序将一张张纸片重合。
她递给皮卡丘:“交给方姨,让她沿此处帮忙缝合起来。”
皮卡丘颔首,立即转身出了主殿。
乔惜伸展双臂,舒缓着连日来的疲惫,这才拿起一旁堆积的奏折,准备开始批阅。
其实,她心中对赵黎川全然放手国事一直存有疑虑,毕竟她曾陪同赵黎川处理奏折,
虽然当时未全心投入,但也深知每天的奏章数量远超她现在御案上所见。
而且一连半月来,她批阅的奏折无一例外,皆是些鸡毛蒜皮、小打小闹,家长里短的小矛盾:
邻里间的口角、琐碎的纷争,无非是“你言我语,尔唾我骂”之流。
一个国家怎会日日无大事?即便偶有清闲,那两三日间,也应有件不大不小的国事,亦或是边境消息才对。
她猛然惊醒:对了,为何她所批阅奏折中,从未提及边境动态?
甚至于,连京外的只言片语都无半点踪影。
她开始逐一翻看面前的奏折,确如她所料,这些奏折都是京中的,如那小孩子过家家般轻浮,显然经过精心筛选。
这些奏折,更像是特意为她准备的,细思极恐......
所以,自己忙前忙后,竭尽所能想让北齐走向不一样的未来,到头来却成了一场笑话?
最令她难以接受的是,自己竟像个傻瓜似的,被人玩弄于股掌,
还每日乐此不疲,周而复始的处理着这些,用以愚弄她的奏折,这让她内心深处涌起一阵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