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的炭火烧得很旺,与外面冰天雪地不同,整个殿里有些热腾腾的。
云沁进殿之后,身上的披风都没有解,又被霍金池抱在怀里,竟让她生出了几分汗意。
让她有些分不清,此时心底的烦躁,到底是因为出汗,还是因为霍金池。
或者说是因为被他逼着说出了几分真话。
云沁觉得这人有点挺没意思的,她不给他添麻烦,不让他为难不好吗?
他为什么还要紧抓着这种事情不放。
还生气了吗?
她为什么生气,又有什么必要生气,闲的吗?
那她现在真的生气了,这回他总满意了吧!
云沁在心里不断吐槽,脸上也难免带了些出来,有些气哼哼地抿着唇。
这在霍金池看来,她的神情比起生气,更像是委屈。
她终于说了真话,霍金池以为自己会高兴,却不知为何心头比之前还要压抑。
他此时也不明白了,为什么他一定要探究,一定要打破表面的平静。
好在霍金池是一个善于自省的人。
他很快就想明白了自己究竟为什么会这么做。
因为他贪心,他想从这个女子身上得到更多。
霍金池总在告诉自己,要有耐心,他们时间多得很,总有一天她会相信自己,会明白他的心意。
可人的本性就是贪婪。
他一面这么想着,却又总忍不住想要试探,想要确认。
想要她在遇到危险和困难的时候,第一个就想到自己,看向自己,能学着依赖自己。
明明想要温柔地对待她,却拿着蛇锤子和凿子,一遍遍叩问她的心,企图在她心上撬开一条缝。
“你说得不错,朕又有什么资格来问你有没有生气。”
他略带有叹息的声音,却让云沁微微一惊。
这完全不像是霍金池会说出来的话。
她下意识地转头去看他的表情,想确认他是不是冷笑着,眼中是否带着讥讽,在故意说反话。
但是很可惜,她并未从他脸上看出一丝冷嘲热讽的意味。
反而是真切的歉意。
这让云沁觉得更加不可思议。
今天一个个都怎么了?
她不会睡了一觉,又穿进另一个平行宇宙了吧。
在这里,皇后的人设是没脾气的,皇上的人设是平易近人?
不然怎么解释一个高傲,随心所欲的人,现在竟然会觉得抱有歉意。
这真给云沁整得有点不会了。
霍金池见她看着自己,神色不断变换,忍不住伸手摸了下她的脸,“怎么,很震惊?”
听到他这么问,云沁下意识点了下头,等反应过来,脖子一僵。
“说吧,心里正说朕什么坏话呢?”
云沁肯说才有鬼了,她手指轻轻拉住霍金池的衣襟,带着些忐忑道:“皇上没有生气?”
看她这般忐忑,霍金池心头又微微一酸。
“朕在你眼泪,难道就是一个不讲道理的暴君吗?”他手指在她脸上捏了一下,“放心好了,就算你跟朕发脾气,朕也不会因此要了你的脑袋。”
云沁故意缩了下脖子,“感觉皇上更像是在威胁臣妾。”
她水润的眸子里带着些狡黠,嘴角的笑意,让她眼睛微微眯起,像是个小狐狸。
不论是什么样子,霍金池都会被她吸引,手臂微微用力,将她抱得更紧。
确认他真的没生气,云沁也微微放松下来。
那他倒确实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喜怒无常。
“你呢,你不生朕的气了?”
有了之前的经验,云沁没有再摇头,而是气哼哼道:“生气,怎么不生气呢,臣妾可是这天地下最记仇的人。”
她微有些夸张的表情,驱散了她平日给人的沉静之感,透出几分娇憨。
霍金池忍不住探头,在她眼睛上吻了一下。
他喜欢她亮晶晶的眸子。
云沁被他亲得懵了一下,旋即红着眼尾,轻哼了一声,“皇上不会觉得,臣妾这样就能原谅你了吧?”
“那熙答应怎么才肯原谅朕呢?”
别说,还真别说,他这做小伏低的模样,倒真让云沁有了点恃宠而骄的感觉,飘飘然地。
她在殿上扫了一眼,手一指。
指向了殿中摆放的两只青釉瓷瓶,釉色光洁如玉,还透着些温润又古朴的光泽。
便是云沁不识货也看得出,这绝对是传了几代的好东西。
“臣妾那里似乎缺了这么一对瓷瓶。”她理不直,气也状道。
霍金池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当即便没忍住笑了起来。
他一笑,云沁悬在半空的手指没忍住一缩。
比她想象的还名贵吗?
见她脸色犹疑起来,霍金池笑声大了几分,甚至笑倒在了她的肩头。
云沁抿唇。
不给就不给嘛,笑屁啊!
霍金池的笑不含讥讽和嘲笑,他是真的被她逗笑,更觉得她可爱。
一个帝皇的愧疚,能换来很多很多东西,按照他现在的心情,只要不是她想把皇宫给掀翻了,便是想封妃,他估计都会替她谋划。
可她却只是要了,他殿上摆着的两个瓷瓶。
还要小心翼翼的模样,这让他怎么不笑。
可笑过之后,霍金池心头又觉得微凉。
说到底,不还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在他这里并没有什么分量吗?
他倒是头一回见,有这么战战兢兢做宠妃的。
霍金池从云沁肩头抬脸,就见她正控诉地看着自己。
这一瞬间,他忽觉得自己心头一直压抑的情绪,瞬间决堤。
等他在回神,已经欺身吻上了云沁的唇。
回过神,霍金池却并未放开她,而是吻得更深。
冬日厚厚的门帘隔绝了很多的声音,站在殿外的徐安一直仔细听着里边的动静。
似乎一直都挺安静的。
安静是好事,安静是好事。
他还正安慰自己呢,就听里边传来“咚”的几声落地的声音。
在他身边的小德子也惊了一下,抬眸跟徐安对视一眼。
“你守着,我进去看看!”
徐安赶紧吩咐一声,就赶紧掀开门帘往殿里走。
可他刚走两步,就听殿内传来一声冷喝:
“滚!”
徐安心头一阵狂跳,也没敢出声,只赶紧冲空气拜了下,赶紧退了出来。
见他又出来了,小德子赶紧凑过来要问,却被徐安抬手制止。
震惊还残留在徐安的瞳孔之中。
如果他刚才没有看错,散落一地的是原本摆在书案上的奏折和笔墨等物。
而书案上,垂下的是一抹杏色的衣摆。
徐安咽了口口水,不禁抬头看身后的匾额。
这里是御书房,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