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过云沁口中“蜜饯”的味道之后,霍金池便一脸满足地离开了。
云沁腰枕着迎枕,瘫在软塌上,直到容欣进来,才稍稍回过神。
“皇上怎么走了?”容欣有些不解,“瞧着像是去后宫了。”
他却当人了。
云沁心里腹诽,嘴上却不能这么说,只道:“今天是十五,皇上该歇在皇后宫里。”
“你把皇上给赶走了?”容欣一惊。
云沁翻了个身,无奈道:“我哪敢啊。”
她淡声道:“他自己走的,说是体谅我的处境,不想让太后过于为难我。”
听完,容欣有些恍然,“原来是这样。”
她自然知道太后宫女来请皇上的事情,皇上没走,她心里不是不担心云沁,甚至还有些埋怨皇上太过随心所欲。
可宫里的人都是这样。
怕皇上不走,也怕皇上走。
一看到皇上离开,她也是忍不住的担心。
容欣忍不住揶揄道:“皇上果然还是最心疼你。”
云沁神情却有些淡,她撑着头,翻了下桌上的书,“他是心疼我。”
看她没有半点女儿家的羞涩,容欣心中有些无奈,有时候她也不知道云沁到底是没开窍,还是压根就没长那根筋。
不过这在宫里确实是一件好事。
容欣没再调侃,也没劝什么,只道:“既然皇上要宿在凤仪宫,那你也早点歇息吧。”
“好。”
——
凤仪宫中。
皇后听到“皇上驾到”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听到外面行礼的声音,才确信皇上确实来了。
她赶紧放下手里的书,要迎出去。
结果还没走出纱隔,霍金池就已经走了进来。
“臣妾参见皇上。”
霍金池没说话,径直走过行礼的皇后,一掀衣摆坐到软榻上,才看向她,淡声道:“起来吧。”
皇后这才直起身子,看了眼皇上,心中有些疑惑他怎么会过来。
但这话她当然不会傻到问出口,不然跟赶皇上走有什么区别。
“皇上可用过晚膳了?”她装作不知情的模样,边问边坐到了矮几的另一侧。
霍金池讥诮地看她一眼,“皇后什么时候学会寒暄了?”
一听这话,皇后的脸色立刻淡了几分,冷道:“总不能直接问皇上来有什么事吧?”
“这么问才像你。”霍金池端起宫女端上来的茶,喝了一口才道。
皇后的脸色彻底沉下去,“皇上来难道就是为了笑话臣妾的?”
“朕还没有那么闲。”
两人见面就如此针锋相对,殿内宫人一个个都不敢抬头,兰英立刻就领着所有人离开,还不忘关上了宫门。
霍金池也收起了脸上的戏谑,说道:“朕打算让熙答应挪宫,延宁宫也该修缮好了。”
“皇上终于舍得了?”这次换皇后冷笑一声,“这还不是皇上一句话的事情,何必亲自跑这么一趟。”
话是这么说,但她心里未必不知道。
当然是为了堵太后的嘴,为了一个宫女,他可真是委屈自己了。
霍金池瞥她一眼,没在意她的态度,只是又道:“还有一件事。”
“宫里不少人的位份许久没有动过了,这次趁着太后寿辰,就都升一升吧。”霍金池淡声道。
皇后双眼微微一眯,说得冠冕堂皇,究竟是为了谁恐怕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皇上都是怎么打算的?”她看着皇上冷声问。
霍金池又看她一眼,才道:“德妃不必动,刘美人晋为嫔,沈答应晋美人。”他顿了顿,接着道:“熙答应也晋美人。”
果然如此。
皇后不觉得惊讶,但面上还是道:“熙答应是不是升得太快了?”
“快吗?”霍金池勾着唇反问。
看着他眸中意味不明的暗光,皇后心头一跳,明白他这意思是说熙答应这还没到头,后面只会更快。
她捏住手里的帕子,勉强道:“不快,都听皇上的。”
霍金池收回视线,又道:“不必着急,知道你因为太后寿辰的事情忙,这么多人晋位,你也忙不过来,暂且慢慢筹备,等到太后寿辰过后,再颁旨不迟。”
“谢皇上体谅。”
他能来跟自己说一声,已经是很难得的事情了,或许是她修葺延宁宫的事,办得让他满意吧。
太后有句话说得倒是没错,顺着皇上的脾气,她日子不会难过。
皇后的话,却让霍金池微微一愣,因为前不久云沁也跟他说过这话。
瞧着皇后言不由衷的模样,他觉得云沁未必也是真心实意的,或许她真的因为自己来后宫,心里有那么一点不舒服?
他很快拉回自己的思绪,他今天来找皇后,要说的话还没有说完。
霍金池眸子微沉,看了眼角落里的滴漏,低声道:“三日后,便是大皇兄的忌日了吧?”
这话让皇后脸瞬间冰冷如冰,她的手却紧紧攥住了帕子,许久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声,“是。”
“峰上的梅花也应该开了,若你想去看看,朕可以让你出宫。”
皇后猛地抬头,可随后便压制住情绪,低声道:“姑母,太后她不会……”
“你就说去不去?”霍金池打断她的话。
“去,臣……我想去看看。”皇后激动之外,眼中竟多了些泪意。
霍金池没再看她,只淡声道:“等到那天,朕便以为太后祈福的名义让你出宫,你做好准备便是。”
“多谢……”皇后迟疑一瞬,又道:“对不起。”
霍金池又瞥她一眼,哼笑一声,“你多说点朕的好话,别让他恨朕就行。”
他又冷道:“朕既然让你进宫,又做到这一步,就没有过废后的打算。你大可不必为难她。”
这个“她”是谁,皇后心知肚明,她心中暗惊的同时也松了口气。
说到底,她针对云沁,一面是迫于太后压力,一面也是感受到了威胁。
毕竟她这个皇后,名不副实。
皇后嘴唇嗫嚅一阵,最终还是低声道了句,“对不起。”又忙道:“是我执意要进宫的,便是恨,他也该恨我。你只是遵守了承诺,没让我被他们逼死罢了。”
霍金池又看了她一阵,才淡声道:“你还记得他,就算对得起他了。”
他说完便起身离开。
等霍金池离开许久,殿中才响起了一声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