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点着淡淡的沉香,混着从云沁身上透出的暖香,四周萦绕着几分甜意。
霍金池捏了捏指尖,才没有伸手去扶云沁,而是一掀衣摆,坐到了软榻上。
“起来吧。”
云沁微微抬眸看了眼霍金池,对霍金池这个模样不感觉意外,所以脸上表情也没什么变化,道:“谢皇上。”
她今天没想给自己加什么戏,只是想在霍金池面前刷刷存在感,留他下来用用膳之类的。
却没想到,起身的时候没站稳,扶住了软塌才稳住了身形。
霍金池也是吓了一跳,只是晚了一步,张着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
云沁看了他一眼,又看看他的手。
尴尬在两人间蔓延。
“也不小心一点。”霍金池缩回手,脸上没什么变化,身侧的手却慢慢握成了拳头。
云沁也同样尴尬,抿了下唇,知道他估计又觉得她是在装。
今天她想立一个“不卑不亢”“淡雅如菊”的人设来着,怎么好像又成了个“作精”了。
作精就作精吧,反正在霍金池眼里,她本来就是在无理取闹。
霍金池看她纤瘦孱弱的模样,眉间微微蹙起。
不是说好得差不多了吗,怎么还这般虚弱,御医院到底有没有用心!
他心里生着气,面上也带出几分来,冷着语调,“坐着说话。”
若是往常,霍金池早把她拉到身边了,此时看她呆呆的模样,只不冷不淡道。
云沁回过神,坐回软榻上,伸手给霍金池倒了杯茶。
“皇上请喝茶。”
她做奴才的时候,都没给他倒过几次茶,如今倒是礼数周全起来了。
这几分疏离让霍金池又有些不高兴,没有伸手去接,只淡淡看着她,“叫朕过来有什么事?”
茶有些烫,他没接,云沁不敢往桌上放,只能小心端着,原本是想说:想见见皇上。
可他显然不会相信这话,干脆垂着眸子,换上一副“作精”的口气,“臣妾就不能单纯请皇上过来坐坐吗?”
见她一副不高兴的模样,霍金池气得发笑,“你还不耐烦起来了!”
“臣妾不敢。”云沁依旧垂着眸子。
端着茶杯的手,却因为烫忍不住换了下。
这动作立刻引起霍金池的注意,才发现她竟还端着茶杯,赶紧伸手接了过来,触手滚烫,让他瞬间把别的心思抛到了脑后,抓着她的手去看她的手指。
她指尖已经通红一片,与其他地方的白嫩比起来,对比十分明显。
“朕不接,就不知道搁到桌上?你是故意在气朕吧!”霍金池捏着她手指,有些恼怒道。
云沁依旧垂着头,低声道:“臣妾不敢让皇上更生气。”
“你不敢?”霍金池气得又笑了下,“你都敢对朕摆脸子,还会怕朕生气?朕看你就是自讨苦吃!”
“是!”云沁终于抬起眸子,眼中却已经蓄满了水汽,“臣妾确实是在自讨苦吃,知道皇上还在生气,就不该请皇上过来!”
她一直低着声音说话,如今放开声音,就露出病中的嘶哑。
不等霍金池说话,她便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臣妾是有些小聪明,可也有猜不中皇上心思的时候,当然也会害怕,当然也不敢让皇上生气!”
云沁说着眼泪已经落了下来,她用手背胡乱抹了一下,背过身不给霍金池看自己的模样,只哽咽道:“臣妾身体不适,还请皇上移驾正殿吧。”
霍金池被她这一番抢白弄得,生气也不是,心疼也不是,只看着她胸口不断起伏着。
她素来会装,会哭,从来都是三分真七分假。
现在这情绪激动的模样,估计大部分也是装的。
可就算七分假,也还有三分真!
至少她的害怕是真的,不然也不会宁可忍着疼也不敢把茶杯放下。
这种害怕,说到底还是因为她宫女的出身,还是因为她对自己的不信任。
霍金池长长舒了口气,从软榻上站起来。
可他刚站起来,背着身的云沁就立刻扭过头来,泪眼朦胧地看着霍金池,虽没说话,但眼中却满是控诉。
似乎难以置信他真的要走。
她喉头哽了一声,眼泪掉得更凶了。
霍金池本就软了三分的心肠,如今哪还硬得起来,只剩心疼了。
“行了,朕没打算走。”
他走到云沁身边坐下,抽出她手里皱巴巴的帕子给她擦脸,“脾气是真大,朕不过说了你两句,瞧瞧你都快要把侧殿给淹了!”
云沁也不想哭,她本就头疼,一哭头疼得更厉害。
可气氛都烘托到这了,她不哭,岂不是白瞎了。
云沁伸手抓住霍金池的衣襟,“臣妾不是真心说那些话的。”
霍金池扶着她微微颤抖的肩膀,低声道:“朕这不是没走吗?”
在霍金池的安抚下,云沁渐渐止住了哭声,抽抽鼻子,微微抬起头看着霍金池。
“皇上不会再罚臣妾了是吗?”
霍金池抚着她肩膀的手一僵。
她把这段时日自己冷着她当做是惩罚?
他垂眸看着她的眸子,心一点点沉下去,她确实只把这个当作是惩罚。
惩罚她没有乖乖听话,惩罚她忤逆自己的意思。
怪不得,怪不得她会说她害怕。
霍金池心有些发凉,却没有推开云沁,而是把她揽进怀里。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眸子低垂。
这怎么又能怪她,在她眼里,他首先是皇上,目前也只是皇上。
云沁感受到了他的沉寂,有些迟疑地叫了他一声。
“皇上?”
她没问他为什么生气,就是知道,彼此心中都清楚。
也不想再提她从正殿搬出来的事情,所以才迂回了一下。
怎么感觉,他好像还是生气了。
霍金池听着她语气中的迟疑和疑惑,心中低叹。
抱着她的手又紧了紧,他才低声道:“闭上你的嘴,乖乖让朕抱一会。”
嫌她话多?
云沁一噎,鼓了鼓腮帮,没有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