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锅正在咕咚咕咚翻滚,热气升腾弥漫。
许靳良对赵鸾意的爱,在任何人面前从不遮掩。对赵鸾意的爱犹如这人间烟火般生生不息,滚烫热烈!
送完了王德武几人回学校,许靳良让梁叔打转去了锦绣园。
他想去碰碰运气。
刚进大门口,许靳良便看见了向外走的赵鸾意。
“梁叔,停车!”
许靳良抓着把手,车还未停稳,就迫不及待地推开了车门,向着赵鸾意的方向追了过去。
赵鸾意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紧急的脚步声,还没有等她回过头,肩上就被搭了一只手。
她吓得连忙回头一看。
“是你?”
赵鸾意惊魂未定地拍了下胸口,叹了口气。
“是我。吓到你了吧。对不起!”
“没事。”
赵鸾意很想不去在意肩上的那只手,那只曾经轻抚过她的发、爱抚过她的脸、摩挲过她的唇,温柔无比,眷恋情深,宽大充满青春力量的手。
可是许靳良妈妈跪下来恳求自己的画面,像拓印在她的脑海般,久久挥之不去。
她觉得无地自容,罪恶深重。
她倏然抽离肩膀,并与许靳良拉开了两个脚的距离。
他不喜欢赵鸾意抗拒的样子,也不敢冒然靠得太近。
许靳良眼里刚亮起来的的光灭了,他黯然收回手,摸了摸脖子,眼睛像胶水一样粘在赵鸾意的背后。
“上完课了吗?”
“嗯。”
“最近忙什么,总是见不到你。”
察觉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妥。下意识改口。
“我的意思是,好久没有看见你来锦绣园了。”
赵鸾意回想起这一个月以来发生的事。
自从和许靳良在湖边离别后,过了几天就接到了来自医院的电话。
姥姥因为高血压摔倒,摔伤了腿。
医生说姥姥年纪大了,这么一摔得休养好长时间,就算好了也恢复不到原来的状态。
赵鸾意不得不立即向班主任请假。
可是一请就是大半个月的假,班主任说没有这么大的权限,还得系领导同意。
当她拿着请假条找到系主任的时候,系主任仅是看了一眼,就爽快地签字了。
给班主任假条的时候,班主任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了看赵鸾意,又看看假条上的签字,龙飞凤舞的,确实是系主任的签字。
“签得挺快啊,系主任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班主任心里暗嘀咕。抬头微笑着对赵鸾意说。
“今天下午没什么课,你就早些回去吧。”
谢过班主任之后,赵鸾意匆忙收拾了一下,甚至没有告诉赵宏文一声,就赶着公交车奔着车站而去。
当推开病房看到姥姥的那一刻,赵鸾意的眼泪刷一下就掉下来了。
情况远比医生说的要严重。
她伸出手颤巍巍地抚摸着姥姥摔清的脸,心痛地看向那缠满纱布的腿脚。
“傻孩子,哭什么。姥姥这不好好的嘛。”
姥姥的安慰让赵鸾意感到更加难过。
伤得这样严重,这两天她是怎么一个人度过的。
“您一定很疼吧,都怪我!还有哪里摔到没有,让我看看。”
赵鸾意一边上上下下小心地查看姥姥的身体,一边掉眼泪。
“怎么能怪你呢。没事没事,真的没事。”
“怪我没本事,让您一个人在家!我要是有本事的话,您就不会吃那么多苦,受那么多累。”
赵鸾意越说越委屈,眼泪像豆豆一样吧吧往下掉。
“这不怪你。你已经很棒很厉害了。你是姥姥的骄傲!再说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的。哎哟哎哟,你别弄我后背,痒。”
姥姥被弄得呵呵笑了出来。
赵鸾意放轻了动作,不过仍旧细细查看。
“我跟你说啊,前阵子我把攒的那个棉花卖了,赚了五千多块呢。再过一阵子小麦成熟了,也可以卖些钱,再加上姥姥自己手头上存的钱,到时候你们的学费生活费就不用愁了。”
姥姥的笑容扬上眉梢,似乎也忘记了身体的疼痛。
赵鸾意听着姥姥的话,心里心酸不已。别人家姥姥这个岁数,早就在家安享晚年了,而她的姥姥却还在为他们姐弟俩的学费奔波操劳。
她在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努力挣钱,让姥姥过上好日子。
一番查看后,确认没有其他地方受伤,赵鸾意这才停了下来。
“姥姥,费用的事您不用操心。我和宏文两个人都有在勤工俭学。您的钱您就好好收着。”
赵鸾意转身想倒了杯水给姥姥,打开暖壶一看,里面空荡荡的。
“姥姥现在唯一的作用就是还能帮到你们,如果这点作用都没有了,姥姥 ……姥姥以后怎么有脸面去见你们的父母。”
赵鸾意背对着姥姥,也并未认真思考姥姥的话。
“您不要想太多,我们比您想象中的要强大,未知的未来我们也不惧怕!”
赵鸾意眼眶隐隐蕴含泪水,但她不能在姥姥面前落泪。她做了一个深呼吸,平稳情绪。
她不能再说下去了,她怕紧绷的弦会崩掉。
“我去打点水。”
赵鸾意说完提着暖壶朝着开水房走去。
等到她打好水,刚出到门口, 一位白发奶奶拦住了她。
“你不应该这样拒绝你姥姥。”
“你是?”
赵鸾意一头雾水。
“我和你姥姥一个病房的,你可能没注意到我。但我们一个病房的人对你可不算陌生。你姥姥一天到晚夸你们姐弟俩。夸你漂亮懂事孝顺。夸你们时两眼放光、精气神满满,真的令人羡慕。”
“奶奶,你好!”
赵鸾意礼貌地点头打招呼。
“你刚才对你姥姥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作为老人来说,我很理解你姥姥的心情,也同作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要知道,你姥姥看着你们渐渐长大,能独挡一面,她是很高兴很自豪的,同时她的内心也是孤独的。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帮助你们。你这样拒绝她,她会认为你们不需要她了,她没有价值了。”
“我知道她是为我们好,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可是奶奶,我更希望她能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你们倾尽所有,哪怕是油尽灯枯,她也甘之如怡。因为,这是她最想拥有的权利。而你,正在剥夺她的权利!”
这话当头棒喝,听得赵鸾意心里一沉。
是啊,姥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们姐弟俩,如果她连姥姥这点权利,这点快乐都剥夺了,在姥姥心里,不就等于在说她可有可无吗?
明明不是这样的,姥姥是她心里最重要的人啊。
她明白了,很多人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出发去看待问题。
许靳良的爷爷没有错,他希望他的孙子能找到一个匹配的良人。许靳良的妈妈没有错,她希望他的儿子能快乐幸福,不为情所困。苏心没有错,她只是渴望得到大家的认同。樊鸾怡没有错,她只是希望能得喜欢的人的喜欢。
大家都没有错,只是立场不同,处理方式不同,造成的结果错对也不同。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别让你姥姥等太久。”
白发奶奶最后叮嘱了两句,转身便离开了。
只留下赵鸾意呆站在原地,陷入了深深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