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静太大了,将已经陷入睡眠的姥姥从梦中惊醒。
她边小跑着出来,边焦急喊着“怎么了,怎么了?”
当她看到地上的狼藉,和流着血的赵宏文时,她怔愣了一下,然后又恢复的神智。她赶紧喊了一声赵鸾意“囡囡,快过来帮忙。”
赵鸾意这才清醒过来,跑着去拿急救箱。
待到伤口也包扎好了,花瓶碎片也清理干净了,姥姥才坐在凳子上。
“说吧,怎么回事?”
赵鸾意瞄了一眼赵宏文,他已然从刚才失控的状态中醒过神来,平静了许多。只是眼神空洞,神情落寞,整个人都失了魂似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也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这样,只不过是背着他谈了个恋爱,作为弟弟,不至于的。而且不是她不想说,是真不知道从何说起。
过了小片刻,姥姥看看赵鸾意,又瞅瞅赵宏文,一点反应都没有,气氛一度僵直着。
“你们俩倒是说句话呀?”姥姥心急道。
整个村庄,万籁俱静,沉浸在睡眠当中。室内的灯光令整个屋子在黑夜里,在百家楼房里,像一盏幽暗的煤油灯,孤零零摇曳。偶有微风从窗户缝隙钻入,吹动薄薄的窗帘。
“没事,姥姥。是我出来没开灯,不小心撞倒了花瓶。”苍白平直的声调,经历打击后更加形同走肉。
“那囡囡是怎么回事?”姥姥轻蹙着眉头。
“我…”
“她听见声音才出来的,只是看到我手流血了,她被吓到了,没有别的事。”
两人异口同声的开口,只是赵宏文的声音盖过了她的声音。
浑浊的双眼透出睿智的光,不愿揭露两人显而易见的谎言。她是老了,但不是瞎了,心也不盲。这蹩脚的谎言,比起捅破那纸糊的窗纸还要容易识破。年轻人的矛盾,他们自己内部消化就好。他们不愿意告诉她,是不想让她为此而担心吧。
“姐弟间,不要伤了和气。姥姥陪不了你们多久的。等姥姥百年归去,你们相互间也能你来我往,相亲相爱。你们父母在天有灵,也会保佑你们平平安安的。”姥姥苦口婆心规劝着,微驼着背,步履蹒跚地往房里走“都休息去吧,时间不早了,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看着姥姥进了房间,赵宏文也身心疲惫地转身回房,还未走两步,就听到从身后传来令自己又爱又痛的声音。只是没有想到的是,这声音还在持续加码,往伤口处添撒盐巴。
“谢谢你刚才帮了我。”
赵宏文脚下一顿,身子无形中变得僵硬。头扭得极缓慢,转到一半又慢慢地转回来,黝黑的眼再次浮现失望,尖钝的痛感再次袭来。
“你居然对我说谢谢!”在伤害自己这方面她真是佼佼者呀!她这是开始和他划开界限了,开始变得生分了?
“呵!”他头也不回自嘲地笑了一下,抬起手看了看她为他包扎的伤口,摸了摸,“你永远不用跟我客气。”踏进房间,背着轻轻关上门,低着头,眼泪迅速汇集,滴答滴答落到地上。
多难过,他都不敢大声质问她,也不舍得伤她半分。
赵鸾意前面的慌张,莫名转变为轻松。也许是少了一个人隐瞒,到对下一个人开口的时候会轻松些吧。
当秘密被更多的人知道,也就不叫秘密了。
赵宏文还是如常地给她送饭、为她披毯子。只是大部分时候保持着沉默,也不再追问她和许靳良之间的事,晚上回到家也没有见他再在厅里了。他的房间大门紧闭,好像那天晚上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她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但她不讨厌这样的结局。
许靳良在这段时间过得是相当惬意的,每天都能看见并陪在心爱之人的身边,本身就是一件幸福的事。白天他忙于自己的事,晚上就和赵鸾意约会。
有时俩人只是安静地看书,但许靳良时常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如夜里的狼,散发着绿幽幽的光,盯得赵鸾意根本无心静心看书。那眼神过于粘稠,让她脸色发烫,恨不得隐身进书里。
有时候她会躺在他的腿上,他会轻撩她的鬓角的发,卷着把玩很久都不放手,当她轻斥他,佯装生气的时候,他就会把她的脸捂着,使她的嘴嘟成o形,然后低下头亲吻她。喜欢看她对自己无可奈何的样子,甚至会说“你要是觉得吃亏,你就亲回来算了”,让她哑口无言。
有时候他也会像个王子一样弯腰作揖 ,伸出手来邀请她共舞一支。她不会,张口拒绝。他就围着她,牵着她的手,含情脉脉地看着她,然后带动她跳,到最后又开始顺着他了。刚开始学了挺久,常常会踩到他的脚。他也不恼。
后来学会了,就变成了她踩在他脚背上,与他一遍又一遍地踏着旋律起舞。他附在她耳边用哑着嗓子,感性地和她道“宝贝,我好喜欢你踩在我脚背上跳舞的样子,这样,我在哪里你就在哪里,我们永远不分开!”
有时候许靳良会拉着她,看她害怕的恐怖电影。每到恐怖之处,他会适时地将手挡在她眼前,自然而然把她搂入怀里。明明过了那令人恐惧的部分,他却还舍不得松开怀。
电影过后,他会问,还害怕吗?若她说害怕,他说有办法让她忘却害怕。她问是什么,随之而来的便是他温柔绵密的吻。若她说不害怕,他就会变成害怕的一方,同样也是温柔绵密的吻。在他那里,亲吻代表着良药!
在一次耳鬓厮磨过后,许靳良终于将买来的耳钉亲手替她戴上。不得不说,这耳钉能顺利地送出去,功劳得归功于智多星欧阳轶。欧阳轶帮他想出了一个好法子,让他在某宝上买了一副同款的赝品。
起初她不相信,也不敢要。他使出最后的绝招,将购买记录给她看。和她说“你看,真的不贵。才一百多块钱,我知道太贵的你肯定不会再收了。”她再三确认,他向她点头保证,她才肯让他帮她戴上。摘下来的耳环,被他悄悄藏了起来。
第二天当她拿着空盒子问他的时候,他一脸无辜地说“我记得我放进盒子里了,怎么会不见呢?”他又故作深思“会不会掉到地上,阿姨搞卫生的时候没注意,和垃圾一起扔了?嗯,这个可能性比较大。”
“那你再帮我找找看,再问问阿姨,看阿姨有没有看见?”耳钉是赵宏文买的,自己一直戴着,到时候赵宏文要是问起,拿不出来可怎么办,那可是弟弟送给她的礼物。
许靳良口头上说好,心里巴不得耳钉真的不见。只是他不愿意赵鸾意一直戴着别人的送的东西,他的女人,配得上更好的!
“算了,明天我还是自己找一找吧。”
第二天晚上搜寻两遍,还是没有找到。许靳良安慰着赵鸾意,要是她喜欢,他再帮她买一副一模一样的?
“不必了。”赵鸾意惋惜道, 也许有些东西本就和她无缘。
至此,耳钉事件便不了了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