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红，不是我说你，你这么多年肚子真是不争气，就一个丫头片子顶什么事，你得抓紧点，争取一举得男，妈给你讲，你二大舅妻妹的婆母可是会开那种好药，吃了保准一举得男，回头你拿钱给我，我给你去整一副药回来。”黄招娣拉着邱艳红的手说道。
余朵一醒来，就听到了她姥姥同她妈妈说的私房话。
她只想扶额。。。
她这姥姥真真是特别分得清里外，亲兄弟明算账，挺好，挺好。
就是拿那种所谓吃了包生儿子的药，一听就不靠谱，就是不知道自己老妈有没有听进去。
余朵决定按兵不动，听听自己老妈的想法。
“妈，那药真的有那么灵？多少钱一副啊？”邱艳红将信将疑的开口问道。
随着大嫂生了儿子后，她心里的想法也越来越深重，她知道没生出儿子来，在哪里都容易被说嘴，站不住脚，如果那药能生儿子，她想试试。
“肯定灵啊，不灵哪里敢卖那么贵，两百多块钱一副呢。”黄招娣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了一下。
余朵一听，心里想的是那药两百多一副，难道是二百五？
一个个的，要生孩子居然敢乱吃药，不知者无畏，勇气可嘉。。。
“这么贵啊！”邱艳红一听价格，打起了退堂鼓。
“自然啊，你想想，两百多得个带把的多好，而且啊，对方说了，不是带把的就把两百退给你，他们只收一个采药的辛苦费，也就是零头，如果是带把的，那就表示他们的药有效果，两百多得一个金孙亏不了，总之吃他们的药，大多数都生了男孩，再说了，变不成男孩不是还退你一些钱的么。”黄招娣看了一眼这个小家子气的女儿道。
余朵差点就气笑了，神特么没变男孩就退一些钱。。。
感情这在玩文字忽悠游戏呢，男的就赚大头，女的就赚小头，反正不亏，还被其他人自发的帮忙宣传，络绎不绝的人去买药，人才啊！
“可我没那么多钱。”邱艳红说道。
“没钱！？余向北不是打工回来了么，怎么没钱，艳红啊，你要想清楚，妈是为了你好，这个药吃了生个男娃你也好傍身，在余家村也能站得住脚立起来，不然走出去和别人吵架，别人不说其他，就单单拿出来一句话，对方说你绝户，你都没办法反驳你说是不是这个理。”黄招娣一副掏心掏肺为女儿好的模样劝说道。
邱艳红有些动摇了，想到抓蚂蟥卖的钱。
余朵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该醒了。
“妈妈。”余朵叫了一声。
“哎，朵朵醒了啊，口渴不？喝不喝水？我们到姥姥家了喔，朵朵叫姥姥。”邱艳红赶紧走了过来，把女儿抱起。
“不口渴，姥姥好。”余朵对自己姥姥叫了一声。
“嗯，好。”黄招娣应了一声，然后就没然后了。
邱艳红看着自己亲妈的模样，心里有些不舒服。
她知道自己老妈重男轻女，也格外注重自己人和外人，但看到她对自己生的女儿这样的态度，她还是鼻子有些发酸。
余朵察觉自己老妈的情绪，开口道:“妈妈，要上茅房。”
说完她为自己点赞，差点就说上厕所了，还好反应过来说的上茅房。
“奥奥，好，走，妈妈带你去茅房，你忍住，不要尿裤子，不然天冷会冻到的，妈，我带朵朵去茅房了。”邱艳红一边抱着余朵往外走，一边对自己母亲说道。
“去吧。”黄招娣眼皮子都没抬冷淡的回应了一句。
余朵庆幸现在是冬天，茅房还算让人能忍住一下。
憋着气解决了生理卫生，又洗了把手后。
余朵有些好奇自己老爸去哪里了。
然后就看到老爸担着两箩筐的木炭进来。
她知道了，自己老爸帮忙去了。
她姥姥姥爷这边虽然比较偏僻，比他们余家村也更山一些，但他们的日子过得更富裕一些，因为冬天可以卖炭，整个村里家家户户都会烧窑炭。
并且他们村也挺团结的，烧炭的手艺半点不外传，包括外嫁的女儿都不知道。
换在以后，其实烧炭这门活计特别容易学，不过现在才九十年代，想学没门。
“朵朵，醒了啊。”余向北看到女儿叫了一句。
“嗯嗯，醒了。”余朵点头回答。
没一会的功夫，就有好几个男孩女孩从外面进来了。
分别是她那三个舅舅家的孩子，也就是她的表哥表姐，她妈妈一共六姊妹，不过在老妈下面的那个妹妹据说被送走了，留下来的就五个，上头三个舅舅，一个大姨，加上她妈。
他们来的时间不是专门回娘家的日子，所以大姨没来，他们也遇到。
余朵看着他们，一群刚刚进来的表哥表姐也看着余朵。
三个舅舅，余朵记得大舅舅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二舅舅两个儿子，三舅舅一儿一女。
俗话说夹在中间的最容易被冷落，但二舅舅凭借两个孙子，脱颖而出，成了老邱家父母最偏心的老二。
余朵不太记得所有表哥表姐他们的名字了，毕竟上辈子也都不熟，从小玩不到一块去，长大后更是不联系，就算加上了联系号，也是走亲戚的时候客套的加上那种，压根不会过多的交谈。
正好她现在才六岁，不记得他们叫什么也算合理。
“你们回来了，叫人，你们小姑姑小姑父过来了，小姑父从大城市带来糖回来，叫了人进来吃糖。”黄招娣从里面走出来说道。
“小姑姑，小姑父！”一听有糖吃，他们异口同声的叫了人。
夫妻俩应了一声，看着他们争先恐后的往里面冲，没有一个人搭理一下在边上的余朵，做姥姥的也没叫余朵跟上一起去分糖吃。
余朵想撇嘴，她醒了后姥姥不冷不淡，没提给点啥给她吃，这亲孙子孙女一来，就拿糖吃。
邱艳红也不好受，自己母亲对自己女儿的态度，让她想起来了小时候父母对她的偏心，她没得到的，希望可以弥补在女儿身上，每次回娘家，都像是在撕开她的童年一般。
所以上次八月十五她没带女儿过来，也没在家吃饭，匆忙的把中秋节礼送过去后又匆忙的往回赶。
余向北看着自己妻子的反应，也不是滋味。
但他也不能说什么，说来说去还是他的问题。
要是他有本事一些，岳父岳母对他们一家的态度会好许多，就像是对待大姨子他们一家那样热情一些。
余朵不是真正的小孩子，自然是懂自己爸妈的情绪。
“爸妈，我想回家吃糖。”余朵走到他们身边道。
“好，回家吃糖，家里有糖，都给我们朵朵吃。”邱艳红强忍着泪水道。
于向北没吭声，不过他是认同妻子和女儿的。
既然决定要回去了，邱艳红进了房子里面拿挡风被和背带，还有空背篓。
空着的背篓就像她的心一样空，每次满满一背篓来，回去却总是空背篓。
邱艳红庆幸还好她和丈夫结婚第二天，婆婆他们就和自己家分家了，不然她这样回去，婆婆对她的态度更差。
黄招娣看着一脸不高兴的小女儿拿着东西要走的架势撇嘴。
“你不留家里做饭吃了再回去？”黄招娣问。
“不了，家里还有事，我们就先回去了。”邱艳红说道。
“要不你和你女娃子回去，让你男人留下来挑炭。”黄招娣说完，觉得自己这个安排非常好。
“他还没去他二哥家看他爸妈，没空留下来。”邱艳红直接堵住了她妈妈的话。
“晚点去有什么关系，反正你公公婆婆只顾着你那二伯哥，又不顾着你，那么上心干嘛，让你男人留下帮忙挑炭，免得你哥你爸他们那么累。”黄招娣理直气壮的说道。
邱艳红听了，整个人都有些发抖。
“我公婆的确不顾我们一家，但你和我爸也没见顾过我们一家，你们都半斤八两大哥不笑二哥，想让向北留在这挑炭我不同意，你不要想了！”邱艳红压抑住自己的愤怒，努力的让自己冷静，而说出来的话，怎么都不冷静。
果不其然，黄招娣被激怒了。
“好啊！你这死女子！你长本事了，翅膀硬了，敢这么和老娘讲话，今天你男人不留着帮忙，你走了就不要回这个门，你都没生个带把的居然敢这么对娘家！我看你以后的日子怎么过！”黄招娣指着门口对邱艳红怒气道。
邱艳红的心在这一刻无比心寒，她微微仰头，不让眼眶的泪滑落。
“我日子怎么过，我就是讨饭也不会讨到你门口的，你放心吧。”邱艳红丢下这么一句话，拿着东西离开了。
她们母女俩的话，在外面的余朵父女俩一字不漏的都听到了。
在邱艳红出来以后，他们就默契的站到了她的身侧。
余朵也配合的让妈妈把挡风被围在自己身上，全程房子里面没一个人出来。
在踏出院门的时候，邱艳红的眼泪夺眶而出，但她没回头。
她知道，以后她就是没娘家的人了，可她忍不住，每次看到自己的女儿被区别对待，她就想起了她的曾经。
一家三口全部一言不发，唯有路上刮出的北风呼呼吹着。
余朵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努力，一定要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