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凄风苦雨。

一家荒野中的小庙里。

二十几个不知是人是鬼的镖师,以及被堵在庙殿里的沈翊两人。

这情形,属实诡异。

“铁血镖局,不知是哪位镖头行镖?”

杨易清了清嗓子,扬声探问。

目光却是落在僵立在门槛处,那个身形魁梧,铁血银枪的男子身上。

毫无意外,偌大的殿宇。

满满当当人影。

却是无有一人回应。

庙宇间的气氛愈发诡异起来,而沈翊却是老神在在,盘膝闭目静修起来。

突出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杨易却是心头火起,屈指一弹,一股劲风朝着最近的镖师袭去,噗的一声闷响。

结结实实打在那人穴道上。

他这一下打的是笑穴,只要被打中之人,必会忍不住放声大笑。

然而,那镖师穴道中招,却是无甚反应。

杨易神情骤然一凛,身形一晃,疾掠而起,眨眼出现在那镖师面前。

他两眼微眯,缓缓凑近观察。

那镖师依旧纹丝不动。

他看到镖师的面色铁青,双眸无神无焦,形似一尊人形泥塑。

杨易的脸色瞬间变得很是难看,因为,他连对方的心跳,脉搏,都听不见了分毫。

“陈兄,这群镖师……”

“好像都死了……”

沈翊缓缓睁眼,眉头一挑。

“一群死去的镖师。”

“刚刚却活蹦乱跳地将这口箱子抬进来。”

“杨兄可听闻过此等路数?”

杨易身形退回。

他皱眉道:

“我听闻湘郡素有赶尸行路的秘法。”

“只是这铁血镖局……”

“应该和那些湘郡的阴修扯不上关系才对,再说了,哪有把自己炼作尸来赶的。”

沈翊眼眸一动。

嘴角微微泛起一丝笑意。

“咱们要不要退走?”

杨易一边注意这些诡异的死人镖师。

一边小声询问。

窗外,暴雨连绵,不绝如缕。

“外面夜雨如注,和淋雨相比,我还是觉得待在庙里好一些。”

沈翊淡淡道。

杨易看着沈翊在如此诡异的氛围,竟还能不动如山,闭目静修,不由出声赞叹:

“陈兄,好心性。”

他顿了顿,不知在思索什么。

旋即抬手抱拳。

“这鬼地方,我是待不下去了,淋雨我也认,在下先走一步。”

沈翊没有睁眼,只是缓缓道了一声:

“慢走,不送。”

杨易微微颔首,转身离开,他心神保持警惕,就这么从一众死人堆里穿了过去。

并没有惊起任何异常。

行至庙门。

杨易侧目望了望那抱着一杆银枪,倚靠在门框上,面目低垂的铁血汉子。

无疑。

这位银枪镖头,也是死了的。

整个庙里,现今只剩下一个活人。

杨易轻叹一声。

冒雨走出庙门,眨眼便消失在雨幕之中。

……

昏暗的山神庙中。

沈翊缓缓站起身来。

将膝前宝剑重新插在腰间,朗声道:

“闲杂之人,已经退场。”

“这出戏,是不是该继续往下唱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是传遍了整个庙殿之中,所有人,所有死人都该听得清清楚。

话语落罢,仍是寂静。

只是这寂静,维持不过片刻功夫。

竟真的生起了新的变化。

沈翊只觉耳边传来一阵若有似无的笑声。

这声音很是古怪,像是用力挤压胸腔,破裂漏风透出的尖声,听着有些瘆人。

渐渐的。

这笑声越来越明显。

沈翊凝目而望,眼前一众僵似泥塑的镖师,从远至近,竟一个个僵硬地扭头,死死盯着他,并且嘴角一点点上扬,直到扬至一个夸张的角度。

裂出一个极尽夸张而诡异的笑容,而那笑声,便是从一个个镖师的嘴里发出!

一阵夜风吹过。

竟是鬼意森然,凉透人心。

沈翊啧了一声:

“惯会装神弄鬼,还有吗?”

吼!

站在最前方的镖师骤然凄厉嚎叫一声。

锵的一声,抽出腰间佩刀,神情狰狞宛如恶鬼,嗒嗒踏步而上,朝着沈翊当头砍来。

砰!

镖师像个沙袋一样,轰然倒飞出去。

沈翊缓缓放下蹬出去的腿。

“继续。”

这一声仿佛是死寂和喧嚣的分界。

骤然之间。

一众死尸镖师全都“活”了过来,齐齐抽出佩刀,好似厉鬼凶灵,朝着沈翊扑将而来。

沈翊嘁声一笑。

装神弄鬼,还不是要开打。

只见沈翊身形一矮,趟地横扫,身前的篝火瞬间被真气震荡,赤红的干柴劲射而出,好似劲弓利箭。

砰砰砰!

干柴裹挟真气,快如疾风,一众镖师哪里反应得过来,皆是躲闪不及,顿时飞出一片。

连带其后扑杀而上的人影也撞作一团,滚在地上,一片狼藉。

不过,镖师之中也有略胜一筹的,一刀劈开疾飞而来的燃火的薪柴。

身形再度朝着沈翊挺近。

然而,迎接他们的是气劲磅礴,刚猛无俦的金刚掌势,沈翊双掌划圆,自腰间而发。

轰!

双掌既出,两道掌影呼啸而起。

刚刚千辛万苦跃至身前的镖师,只觉一股沛然巨力凭空落在身上,砰砰砰,一众黑影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轰然倒飞。

结结实实撞在窗里,嵌入墙壁,甚至直接飞出庙殿,落至庭院雨幕之中。

沈翊深知。

不将这些镖师解决,对方便不会死心。

其身形未停。

顺势掠入影影绰绰的人群之中,他没有拔剑,双臂开合之间,金刚掌势如这外面的漫天雨幕,泼墨展开。

沈翊的身形,如一阵疾风。

在这方寸庙宇之间腾挪呼啸,刀光刀影,出入无物,掌起,掌落,便有人影飞出撞落。

无一合之敌。

只不过。

战至当前,镖师被沈翊打倒大半,却没有一声惨叫,耳边全是凄厉的尸吼。

唉。

铮!

一点寒光在黑夜中浮现,随后枪出如龙。

那矗立门口的铁血男子终于动了。

其纵身一跃,宛如腾蛇起陆,又似猛虎下山手中百十来斤的银枪虎虎生风,骤然从腰间扎出!

这枪势雄浑!

枪路却是极尽诡异。

寒芒如星,正正点向沈翊的后颈。

气劲鼓荡!

枪未至,枪尖一股锋锐之气已经凝而扎来。

这是,先天高手!

沈翊自是一直留心着这身形魁梧的枪者,左手作掌将周遭镖师横扫而出。

右手拈花。

以纤毫之微,正正掐住这银枪的枪尖!

好似掐住了蛇之七寸。

拈花气劲流转,银枪的枪头,枪身,陡然寸寸崩碎成齑粉!

那持枪的镖头,手臂更是被至柔的指劲席卷,寸寸崩碎,已然彻底废了。

而这,才是拈花指真正的威能!

砰!

厅堂之中,那口安安静静的铁木箱子,此刻却是轰然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