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嵩见沈翊一指碾碎他的剑意锋芒。
双眸眯起。
骤然,一股威重如山的剑意朝着沈翊笼罩而来,凌厉,锋芒,重若山岳,只针对沈翊。
到了宗师境界,便是能够自如运用武道意志,赋诸于各种攻击手段之上。
刀意、剑意、拳意、掌意。
莫不如此。
意为气之魂,气为意之载。
剑意所指,剑气威能便有翻天覆地的变化,赵青嵩凝聚剑意针对沈翊,便是直刺他的神魂。
不仅会有损精神。
甚至也将他身形牢牢锁定,稍有不慎,后续便有接踵连绵的剑气,顷刻轰至。
想要抵挡剑意。
便只能同样以武道意志守御或进攻,此刻赵青嵩以宗师之境对一个先天小辈出手。
是实实在在的以境压人。
便是传到江湖之上,也会为人所不耻,但赵青嵩失了亲弟,哪还顾及得了那么多。
“阿弥陀佛。”
一道嗡声粗气的佛号响起。
正欲抵御的沈翊只觉眼前有佛光乍现,继而虚空中传来铛的一声脆震响,宛如金铁交击!
广渡禅师魁梧的身躯宛如小山一样,挡在沈翊面前,一对豹眼中佛光弥漫。
“赵施主是名门大宗的一代宗师,接连对一个小辈出手,是不是太过失礼了?”
“那玄蛇吞人无数,威如山岳,我等在那玄蛇腹中,确实找到了一块令牌。”
广渡禅师从衣袖间取出赵之衡身上的身份令牌,挥手一抖,令牌便宛如暗器一般劲射飞去。
其速度之快。
竟在空中发出一声刺耳音爆。
赵青嵩瞳孔一缩。
抬手便接,只听砰的一声闷响,那青铜令牌结结实实砸在他的手中。
巨大的力道席涌而来。
即便赵青嵩已经功聚于手,却仍是闷哼一声,身形不受控制地后退一步,方才卸力。
他颇有些震惊地望着广渡。
随手一掷便有如此力道,这便是人榜第三的份量,果真是重于万钧。
而手中的令牌。
他刚一攥在手便可以确定,这是太岳剑派之物,而且,令牌后面的三个字是如此刺目。
“赵之衡。”
赵青嵩手掌微微颤抖。
赵之衡真的是不敌玄蛇,被吞入腹中?
他知道这绝不可能,他是知道晋王的意图,是要赵之衡击杀天心寺之人,而后引天心与古神教火并。
然而,一天一夜过去。
赵之衡的消息迟迟未传来。
赵青嵩担忧之下便向晋王请命出兵,先将探明的古神教据点重重包围。
而他则去搜寻赵之衡的下落,然而结果已是了然,除了石头村的那片废墟,赵青嵩却是再没找到任何线索。
唯一合理的推断便是赵之衡袭杀忘尘之际,反被对方反杀,并且毁尸灭迹。
虽然,这推测令人难以置信。
但如果忘尘真如无心和尚一般,佛法武道双管齐下,皆是万中无一的奇才。
那以先天之资,斩杀外罡境界的赵之衡,便并非是天方夜谭。
无论如何。
这个推测,比起被玄蛇侵吞要合理得多,也是赵青嵩唯一能够接受的解释。
因为,他至少知道。
要向谁去复仇……
赵青嵩怒声道:
“荒谬!一块令牌怎能证明之衡亡于蛇口,便是这忘尘将他斩杀,再丢入蛇口也未可知!”
赵青嵩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胡搅蛮缠的意味,只有沈翊听得心中一突。
这老登,猜得还真准……
广渡禅师重重哼了一声,这哼声佛音滚动,让赵青嵩的怒斥瞬间戛然而止。
“赵施主,若是没有证据。”
“便只是口说无凭。”
“你身为一代宗师,莫像那骂街的泼皮,胡搅蛮缠。”
在场的众人听了,皆是一震。
说一代剑道宗师是骂街泼皮,这浓眉大眼,面相粗犷的大和尚,骂得也挺脏的。
赵青嵩气极反笑。
他伸手指着广渡,又指了指广渡身后的沈翊,冷笑道:
“你们天心如此回护此人。”
“你可知此人何为?”
“他可不是什么良善和尚,他就是那残杀同僚,叛出镇抚司的沈翊!”
“此人杀人盈野,心狠手辣,更是被镇抚司通缉在榜,广渡,你们天心寺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哈哈哈哈……”
此言一出。
无异于平地惊雷,引爆全场。
不仅是这漫山遍野的披甲军士听在耳中。
便是沈翊身旁的一众天心寺僧众,此刻也不禁朝沈翊投望目光,眼中流露疑惑。
毕竟,沈翊的身份。
除了寺中首座方丈等一众高层以外,也就藏经阁的扫地僧知晓。
而对其他僧众来说。
忘尘只是个如彗星般崛起的天才。
但是这样的天才,确实经不起细查,晋王在山上吃瘪之后,便立即去派人调查忘尘的资料。
得到的结果是,忘尘约在半年前剃度出家,投身天心,但是此前的情报却几乎没有。
而没有情报。
本身就是一个很重要的关键信息。
人不可能凭空冒出来。
过去现在必有迹可循,除非,是被人有意隐藏了。
忘尘的天赋惊人。
再结合江湖上的各种情报推断,晋王的谋士给了他一个惊人的结论。
忘尘的真实身份,便是沈翊。
沈翊当初于京畿突出重围,便一路跟随流民流落至天心寺,并托身于此疗愈内伤。
根据调查。
当时却是有一股流民从京畿方向而来,一路行至天心寺山脚扎根,而忘尘便是那时候出现的。
一切真相大白。
晋王畅声大笑,笑天心寺一群和尚蠢笨如驴,竟然被一个小辈蒙骗至此,仍然不知。
而这情报,也是赵青嵩的底牌。
他接到的命令是,将沈翊带回晋王府,听候晋王的发落处置。
只是如今,更多了一重杀弟之仇。
赵青嵩已经不管晋王是否还存有招揽的其他心思,他要借此迫得沈翊与天心寺分崩离析。
他要亲自斩杀沈翊。
为他弟弟报仇!
万籁希声,便是先前反唇相讥,分毫不让的广渡,此刻也静默了。
一旁的赵薛衣盯着沈翊,眼中异彩连连。
他可是记得先前吴现妄的话,无生教圣女可是在沈翊手中吃瘪了的。
如今,沈翊不仅携天心寺灭了古神教,又疑似将天心寺骗得团团转。
这人可太有意思了!
果真不是个简单的草莽武夫可以概括的!
“忘尘!不,沈翊,你可有话辩驳?”
赵青嵩厉声反问。
出家人不打诳语,至少在天心僧众面前。
沈翊单掌合十,低声念道:
“阿弥陀佛。”
赵青嵩嗤笑一声,在他看来,沈翊这是已然默认,他并指为剑:
“奉晋王命,缉拿要犯沈翊!”
“看谁敢拦?!”
一指荡出,威道之剑再现。
剑意弥漫,凌厉的剑气从指尖迸发,绕过广渡,朝着沈翊激荡而来。
势如破竹,破空呼啸!
铛!
一缕袈裟,衣袂拂过,金灿的佛光坚如壁垒,将看似无坚不摧的剑气震散无形。
“广渡!”
“你疯了!”
赵青嵩的声音怒极而变得尖锐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