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又不知道那是你的猪,好了好了你别哭了,猪多少钱我们买了行吧?”
伶俐鬼看他哭的可怜,上前扯起他给他擦眼泪说道。
“一头猪要三贯钱,”被扯起的人一边吸溜鼻子,一边伸手朝伶俐鬼要钱。
伶俐鬼摸了摸身上什么都没,才想起来出门没带钱。
“我回去给你钱行不行?我们出来打猎一文钱都没装,你不用害怕我们跑了,我们有名有姓的,我叫伶俐鬼,家住在野牛村野牛桥,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寿喜,我跟我阿爷住在西码头二里肠草棚子,你什么时候回家把钱给我?我阿爷等着钱看病,”寿喜说着抬袖子擦鼻子。
“把猪弄上来天亮就回去,”精细鬼拉着帽檐替他四哥回答。
“我带你们下去弄猪,”寿喜说完提溜了一下衣服,带着几人下了草雪窝。
“他是谁?你们咋带他下来了?”鱼波精看近前的人皱眉。
“他说他叫寿喜,雪窝子里猪是他的呢!四哥三贯钱跟他买猪了,他下来帮咱们一起弄猪的,”精细鬼介绍寿喜来历。
“你的猪?”宣义诧异的打量寿喜,又看看近在咫尺的猪,他咋那么不信呢?
“真是我的猪……”
“放心不会赖你的猪,赶紧帮忙弄猪上去。”
凤池打断了寿喜的话,脚在冻雪地上跺了好几下,缩着脖子冷风如刀刮的人想死。
“对对对,赶紧帮忙弄猪,回去就给你钱,小六还是大夫,明儿你把你阿爷送去百花寨,让他给你阿爷治病,”伶俐鬼搓搓手推寿喜弄猪。
寿喜一听给他阿爷治病,他也不啰嗦了,弯腰在雪地里找了一圈,不多时扒拉一柄铁叉子回来,在众人目瞪口呆里,对着猪脖子叉过去。
“看来真是他的猪,”凤池瞪大眼睛小声道,他的确是很小声说的,可耐不住大伙都安静,再小的声音都显得特别大。
“当然是我的猪了,我都说了,刚入冬我就来挖坑了,你们要是不信我说的,等化雪了来数坑,”寿喜回头不服气的嚷嚷。
“信信信,我们信,你赶紧把猪叉了我们等回去,”陈幺娘忙不迭说道。
寿喜闻言手上不停的用劲,给没什么力气挣扎的猪叉倒了,几人看了一阵高兴,呼着白气在寿喜的指导下,喊着号子把猪抬上坑了。
“这猪不小啊!我们怎么弄回去?”鱼波精围着猪开心乐呵完,随之现实的烦恼来了。
“我可以帮你们弄回去,我有独腿小车儿给你们用,”寿喜对鱼波精说道。
“那快把你小车推来,”伶俐鬼欢快的催促寿喜。
“那你现在可以让我阿爷去寨里治病吗?”寿喜不动身体的问伶俐鬼。
“回去就治,”鱼波精急忙回答。
“那钱还照常给我吗?”寿喜又问。
“给,你可真贪心的,”鱼波精听了没好气的说道。
寿喜听了咧嘴笑,“你们等着我去推车来,”他说着跑飞快的去了岸上找车。
“一会猪推上去了,小六你跟我回去吧?他阿爷病了得郎中瞧瞧,看好他阿爷了咱们再过来打兔子,”鱼波精跟精细鬼商量。
“好的三哥,”救人有什么可推辞的,精细鬼想也不想的点头应好。
寿喜推着独腿小破车颠颠的跑过来,众人七手八脚的抬猪放车上,独腿车被猪压的都打晃。
宣义心惊胆战的看半天车,真怕车散架了!鱼波精跟伶俐鬼忙上忙下的绑猪,齐心协力的扶猪慢慢的送上岸。
陈幺娘精细鬼两边扶着猪,寿喜推着车把,三人颤巍巍的回去了,鱼波精不放心的跟了好一段路才罢。
原本商量好了,鱼波精带精细鬼和寿喜回去,陈幺娘想着出来一趟不容易,她跟精细鬼留下帮不上忙,不如他们俩跟寿喜回去,回头能过来就过来,不能过来,就在家等他们回去过年,好一商量才决定下来。
三人没影了,鱼波精才带凤池他们回山洞里,进去第一时间生了火,缓缓冻僵的脑袋。
凤池躺在火堆边冲着火堆发呆,伶俐鬼看了挪过去小声道。
“凤池哥你怎么不睡觉?是不是担心小五他们?”
凤池不知是走神了,还是听声了习惯的回答道。
“我来楚溪府看的第一个码头,就是西码头,你知道西码头吗?”
困觉的伶俐鬼听了,打了哈欠的回了一声。
“当然知道啊!西码头可是盐鬼们的地盘,大哥他们当初捡到的三包盐,就是走西码头卖给百花寨的……”
“盐……?”凤池声音里都是吃惊。
伶俐鬼迷糊的脑袋顿时清醒了,他翻起身看了看宣义跟鱼波精,俩人早就东倒西歪的打呼噜了。
他又看凤池脸上都是惊愕,觉得凤池哥已经是他们中的一份子了,说了就说了也没事,毕竟盐已经处理了,就算凤池哥说出去也是找不到根的,故而又靠近凤池两步路,低低的说了捡盐卖盐的经过。
“这么说百花寨就是这么找上你们的?”凤池低压声音问道。
“可不就是吗!三当家可是我二哥跟小五救的,要不是他们俩,他早死水里喂鱼了,根本就等不到过年那天晚上死,哼,死了都是活该,”伶俐鬼找了舒适的地方翻身困意再次袭来。
“凤池哥睡觉吧!天亮了咱们还要打兔子。”
“好,”凤池应了一声闭眼睡觉。
梦里充斥了各式各样的恶心笑,有许多声音来自船上,以及下西码头后,被人戏谑的调笑犹在耳边。
……
“阿兄开开门,我们回来了,”陈幺娘用力敲响陈锄头家门,三人走的又累又饿。
陈锄头听见声响穿衣服出来,打开门迎眼就是一头大猪,他懵圈的看着三人。
“你们打着猪了?”
“打着了阿兄,”陈幺娘边回答边快步去了厨房,摸黑点了油灯,拉开橱柜到处找吃的。
“饿了是吧?上晚剩了饭我端来你们热了先吃,”陈锄头转身跑去堂屋,端了剩饭菜送来锅屋。
寿喜累的哆嗦着推猪进来扔地上,两腿发软的坐地上喘气,肚子响的跟炸雷似的一声不让一声。
冬花举着灯慢慢的来到锅屋,看见地上的猪眼睛都圆了,脸上都是意外的惊喜。
“妹妹你们太厉害了吧!这么大猪都能打到,真是了不起。”
“猪是我打的,”寿喜即使又累又饿的,还没忘了强调猪是他的。
“是你的是你的,都是你的行了吧?”
精细鬼听的烦死了,一路上寿喜就在强调猪是他的,生怕他们赖账一样。
陈幺娘没搭理俩人,一点饭肯定不够吃的,舀了粗面搅搅对着热锅就是扒。
冬花看陈幺娘饿的都没话了,回屋拿了糕点出来,放在她手里柔声道。
“快吃两块垫垫,糕点都是刁子带回来的。”
陈幺娘拿了糕点狼吞虎咽吃两块,又把糕点递给俩人吃,才开口问道。
“我大哥回来了?”
“前天就回来了,昨天去乌溪坡接阿叔了,人没回来估计有事耽误了,我天亮了再去看看。”
陈锄头扶冬花坐下后,忙不迭的给三人拿碗倒热水喝,嘴里还在回答妹妹的话。
“阿兄不用特意去找了,我们一会吃完饭去府城,顺带过去看看什么情况,”陈幺娘接过热水喝一口说道。
“啥你们一会就走?”
冬花看了一眼闷头大吃糕点的寿喜,心里暗想,小姑子该不会捡了个傻子回来吧?
“寿喜阿爷病了,需要郎中治病,呶,这头猪就是换给我们看他阿爷的,我们把人送回寨子就回来了,另外阿兄给他拿三贯钱,”陈幺娘对着地上的寿喜说道。
冬花看寿喜傻子似的还不住的点头,心里不免同情起来,真是个傻的?可怜的都傻了,还知道给阿爷找大夫,她想了想说道。
“铜钱太多太重了,要不给他碎块子行吗?家里正好有不少指甲块大小的块子。”
“可以的阿嫂,铜钱太多他背着是太惹眼了,他脑子看着不太对,背钱肯定会被抢,”陈幺娘点点头同意了冬花的提议。
冬花慢慢转身去了堂屋,找了钱出来放寿喜兜里,还贴心的拿针给他兜缝了,怕他的钱漏了得哭死。
饭好陈锄头给寿喜铲了馍,精细鬼跟陈幺娘盛的饭。
“你干啥?馍馍不吃装怀里干啥?”精细鬼指着寿喜问。
“我……我省给我阿爷吃,我没多吃你的,”寿喜怕精细鬼抢他馍馍,不顾刚出锅的烫馍,直接贴肉藏着了。
陈锄头看了脸上闪过不落忍,从锅里又铲了老大一块递过去。
“你先吃,你吃饱了再给你阿爷带。”
寿喜接过馍馍眼泪吧嗒掉下来,一边吃馍馍一边哭,也不说话就是大口塞。
冬花跟夫君对看一眼,脸上都是不解的神色,他们又看埋头苦吃的陈幺娘,默默的舀了很多粗面,重新烧热锅烙馍。
陈幺娘身上总算有了热乎气,放下碗看她阿兄烙馍奇怪。
“阿兄你怎么烙这么多馍馍?”
“他没吃饱哭呢!你吃饱了没?”陈锄头头也不抬的回答。
“他哭包子你管他呢,吃点垫垫就得了,吃饱得多少才管够……”
“让他吃饱,跟个傻子计较啥吃喝,阿娘可说了,咱们如今不缺吃穿了,做人就手上大方些,你们几个都在寨子里住,咱们仁义些总没有错的,特别是三子四子还跑码头,更得心肠软些了,”
“再说了,咱家如今吃不穷喝不穷,一锅馍馍我们给他还吃的起,”冬花温声细语的对陈幺娘笑道。
陈幺娘看地上坐着的寿喜,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说没有精神信仰的时候,乍然有钱了,便习惯的捡起善良宽厚当信仰。
“馍馍我不吃了,我要把馍馍都带给我阿爷吃,我能带一罐热水走吗?”寿喜突然抬起头问陈幺娘。
“我给你带一罐迷糊汤走,人病了喝热水越喝越想吐。”
陈锄头随口接了话,三两步跑去堂屋端来晚上剩下的汤,加热盛了装坛罐子里,又找厚草垫子给包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