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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边的酸涩在心底升起,尤其是看见君惊渡如今得意的模样,心头的痛楚,比他数月来在水牢经受的还要痛千百倍。

指骨骤然捏紧,所以他在父亲心底,到底算什么呢?

“你又在得意什么,我不是父亲的儿子,你以为你就是了吗?你不过是那个女人与旁人苟且生下来的杂种,又比我好得到哪里去。”

看君惊渡这副得意样子,谢长意就猜测,君惊渡恐怕还不知道事情的全部真相吧。

他就偏要说出来,君惊渡又有什么脸在他跟前得意,明明他们谁,都跟父亲没有关系。

语气讥讽地讲出了这句话,谢长意一瞬间倒是畅快了不少,但抬眼看去,却发现,听见这番话的君惊渡,表情丝毫未变,仿佛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一般。

谢长意眸色暗了下来,难道,掌门他们都告诉了君惊渡,是他猜错了?

但还没等谢长意继续思量,眼前陡然一花,等回过神,喉咙和背部传来的剧痛让谢长意几乎动弹不得。

眼前是君惊渡突然放大的脸,眼底浓稠的恶意,扑面而来,不加掩饰。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但那又如何,我想要的,从来就不是他儿子的身份。”

被掐着脖子掼到了树上,谢长意几乎窒息,模糊的视线下,君惊渡的脸都扭曲了几分,唯独眼底在提到谢树时,那抹爱意,清晰可见。

霎时间,谢长意心头便翻起滔天巨浪,君惊渡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对父亲。

不知感受到了什么,君惊渡突然松开了手。

顺着树干滑落,谢长意捂着脖子,咳的撕心裂肺,却还是强撑着抬起头,满眼惊骇和厌恶地看向君惊渡。

“你,你竟敢对父亲有这般龌龊的想法,不伦之情,你怎么敢,我要告诉父亲!”

焚兖擦了擦碰过谢长意的手,垂眸,看向谢长意的目光像是在看什么不值一提的蝼蚁,冷的叫人发抖。

那是一种和谢树截然不同的冷漠,焚兖的目光,带着极度的自我,仿佛旁的人都是渣滓蜉蝣,而他抬手之间,就能让其灰飞烟灭。

“好啊,你去啊,看看他会不会相信,一个曾经妄图杀了我,如今又故技重施,想要陷害我的人呢?”

“他只会,更讨厌你。”

焚兖轻笑出了声儿,面上的不屑不加掩饰,擦过手鲛丝帕也在在手心燃起的蓝焰中,化为了灰烬。

短短两句话,却让谢长意如遭雷击,大脑更是一片空白,所以父亲真的对他失望了吗?父亲真的不会再信他了吗?

“对了,不伦之情,哈哈哈哈哈,由你说出来,不觉得可笑吗?”

丢下这句话,焚兖才转过身,御剑朝赤麟峰主殿飞去,目光微暗,好像有什么该死的苍蝇,闯进来了呢。

果然一进殿,抬眼看去,焚兖就看见了一个令他无比厌恶的人影。

几百年前便恬不知耻地缠在阿树身边,如今还这般肆无忌惮,朝云谨,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师叔,剑尊。”

即便心头的厌恶和嫉妒下一瞬便能喷涌而出,焚兖还是没忘记如今自己的身份,俯身行了一礼。

“这便是那个被认错的孩子吧。”

骤然出现的声音让朝云谨将黏在谢树身上的视线收了回去,瞥了一眼殿中央站着的少年,朝云谨有些意外。

君惊渡在宗门试炼中的表现可圈可点,因着阿树,他也记得住此人,没想到这孩子竟才是阿树的孩子。

不过无论是君惊渡还是谢长意,都与阿树无半分相似。

多看了几眼君惊渡,朝云谨皱了皱眉,这君惊渡不但不像阿树,反倒跟他死去的娘有几分像,倒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但谢树在这儿,朝云谨也只能没话找话,这次他是借着林家灭门一事才来的,自然不想浪费与谢树多说几句话的机会。

“嗯。”

谢树点了点头,目光也转向了君惊渡。

“何事?”

“弟子读六言心法,有些地方略有些不通,原想来问问师叔,没想到剑尊也在此,是弟子打搅了。”

君惊渡毫无迟疑,拿出了一贯的说辞,自他住进赤麟峰,靠近谢树,都是以此为借口。

师叔?

朝云谨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君惊渡,又看向了谢树,竟然没改口吗?

“无妨,你且等上片刻。”

谢树倒是无所谓君惊渡怎么称呼他,听见君惊渡的话,也只是略点了点头,让人留下。

“六言心法,你可是习了曲水流觞?”

一听谢树这话,朝云谨就心头一紧,知道谢树马上要赶人了,赶紧朝着君惊渡多问了一句。

“是。”

焚兖唇边还未扬起的笑意微凝,眼底飞快划过一丝不耐,却还是恭恭敬敬答了一声。

“曲水流觞乃杀剑,非实战不得有进,你有何不懂,我或许能指点一二。”

找到了能多留片刻的方法,朝云谨眼神亮了亮,又将目光看向了谢树,说起来,阿树也许久没见过他的剑法了吧。

再者,上回宗门试炼,此子便已修得剑意,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又是阿树的孩子,就算长得的确不怎么讨喜,但看在阿树的份儿上,他自然也是愿意指点的。

“阿树,你以为如何?”

朝云谨这话的意思很明显,是要瞧瞧君惊渡的剑法了。

“你可愿意?”

谢树没有替君惊渡应承下来,转而问了一句君惊渡,他在剑道之上,不如朝云谨。

现朝云谨愿出言点拨,他自然无话可说。

“弟子自然是……”

“那便由我来,与君师弟比试吧。”

既然做戏,自然是要做全套的,即便心头不愿,在谢树跟前,焚兖还是打算应承下来。

但话还没说完,一道声音,就从殿门口传来,打断了焚兖接下来的话。

几人朝殿门口望去,赫然是刚从水牢中出来的谢长意。

等到看清人,那副凄惨的模样,让朝云谨都有些惊讶,就连谢树,都微蹙了蹙眉。

“父亲,剑尊。”

谢长意行完礼,不敢抬头看谢树,便转过头,看向了君惊渡,手指不自觉抚上了腰间被保护的完好无损的蛟骨鞭。

来之前,他原本想拆穿君惊渡,但跨进殿门的那一刻,仅仅是瞥了谢树一眼,无边的酸涩与胆怯便让他瞬间放弃了这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