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安侯府。
后院,精致小巧的院内。
大厅中,换了一身浅蓝色衣裙的王紫嫣,正一脸无趣的趴在桌子上,双手抱着茶盏。
侧脸贴在桌面上,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一直盯着院子门口处。
素姨身着一身红色绣裙,端的是美艳动人,左手挎着食盒,莲步微移的从屋檐下,款款走到桌旁坐下,看着闷闷不乐的少女不由得笑了笑:
“哟,怎么了这是,我好像记得啊,昨天我们的“小神捕”不还是神采奕奕的吗?怎么,这才一天过去,怎的变成了一副像霜打了茄子的样子了呢。”
“啍!”王紫嫣听出了素姨在拿所谓的“小神捕”来打趣自己,不由得皱着可爱的小鼻子,大眼睛浮现丝丝雾气,委屈巴巴的撅着嘴,说道:
“素――姨,我不想这么快嫁人,我都这么可怜了,你怎么还欺负我,天底下有你这样的姨吗,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紫嫣好伤心……”
“噫,真受不了你!”
素姨望着少女那双似乎能够让人沦陷的美丽双眸,无奈的抿嘴轻叹一声道:
“嫁人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女孩子都有这么一天的,更何况我等权贵之家,向来都是身不由己。”
“唉,不对啊,你姨我好想记得,当你爷爷说出当今少年天子,就是曾经那个与你们玩伴了几年的“小鼻涕虫”,你可是翻脸比翻书还快,我记得,后来他为国质子去了楚国,你们还伤心了好一阵呢!”
“呸――臭素姨,我才没有呢!”王紫嫣面色微红,双颊气得鼓鼓的,美目圆睁的瞪着一旁抿嘴偷笑的素姨,微不可查的转移话题,撅嘴道:
“啍――不过我听爷爷说,不仅我要入宫,冷伯伯家的,也就我的好闺密、凝曦,也要入宫为妃,以后起码还能有个照应,应该也不会太无聊吧?”
素姨想起那个令天下人震惊不已的少年天子,啪――打掉少女偷偷伸向食盒的小手,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少女,叹道:“人家都说,一入侯门深似海,更何况入那天潢贵胄之家,切记、切记,收敛收敛,你的性子!”
“放心啦,姨,话本我可看过不少,我可是宫斗小能手哦!”
“噫――”素姨有些嫌弃的轻摇臻首,没好气的伸出葱葱玉手点了一下少女的小脑门:“就你那些小花花肠子,被人卖了,你都不知道!”
“嘻嘻……嘻”
王紫嫣坐在板凳上的小屁股不由得往前挪了挪,直起腰板,对素姨红唇嘟了嘟嘴。
说到这里,王紫嫣抬了抬下巴,轻吐一口香气,说得有些口舌干燥,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轻抿一口后,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看向素姨,傲娇的仰了仰脖子。
王紫嫣从怀中掏出,一条冰蓝色的棱形项坠,在空中微微晃荡,微微一笑:“素姨,知道这是什么吗?”
“哪来的?”
素姨美眸微微一凝,接过棱项坠,触手冰凉,柳眉微皱,仔细看去冰蓝色玉坠中心有一红色斑纹,在火光的照耀下呈现七种颜色。
“当年“小鼻涕虫”送的,说是他母亲的遗物!”
王紫嫣一手撑着下巴,一手偷偷伸写食盒,从中掏出一块糕点杏口微张,大咬一口。
素姨轻摇臻首:“看这项坠的质地,样试,应该价值连城吧,可我看这项坠怎么有点像,药王谷的镇谷之宝“七彩有泪”?”
“就是,七彩有泪啊!”
王紫嫣挺了挺胸脯,小手又不老实的伸向食盒,眉眼弯弯吐了吐舌头:“羡慕吧!”
“得行。”
素姨嗔怪一声,妩媚的脸庞上浮现几分恍然,和回忆。
当年绍兴皇帝突然驾崩,改革中道崩阻,继而引发三王之乱,伤亡中最为弱小的靖王,被世家门阀扶持登上为帝。
之后先帝不得不迎和世家门阀,却又留有余地,使得改革派和反对派双方彼此相互制衡。
但随着隆庆皇帝,在位后期,渐渐忙于修仙练道,不理朝政。
反对派逐渐掌控朝政,对改革派处处打压,使得当年的改革派中流砥柱的左丞相季海生,等一大批官员,不得不致仕归乡,甚至归隐山林,躲避追杀。
从那时候起,改革派便一直隐忍蛰伏,其中以镇北,镇西将军为代表的军方派系,也似乎彻底的心如死灰,不抱希望,在朝堂上少有作为。
多年后。
随河南、河北,门阀世家,的分裂,镇西将军、王城远等人似乎看到了起复的希望。
有一次,自己从无意中发现,在密室中,舅父召集了,镇西将军冷继业和药王谷谷主叶千机,还有礼部尚书李元洪,四人不知在商议着什么,三天都不见出来。
而也就是在这第二年,两座将军府对街的一座小院中,多了三位天真浪漫,嬉笑打骂的的三位孩童稚子。
如今想来,你死我活的斗争,傻子都不会坐以待毙,真的是人算不如天算!
……~……
不一会儿。
王紫嫣贴身侍女小鸳,飞快冲入了院中,兴奋的大叫道:“小姐,小姐,凝曦姐姐,已经到京了,还传信来说,她在京城南门,花雨酒楼等你。”
“哈,这么快?”王紫嫣开心得一蹦三尺高,披上狐裘,风风火火的直奔而去。
素姨无奈跟上。
……………………
半个时辰后。
京城,南门。
各处繁华街道上,已经涌现了大量的人群,街道拥挤不堪,人声鼎沸,人群熙熙攘攘,大量的差役已经出现在各处要地,巡逻和维持秩序,各处的临街窗户,也已经纷纷打开,开始新的一天。
南行街中心。
有一座巨大的拱形大桥,桥头对应繁华的大街,粗粗一看人头攒动,杂乱无章,细细一瞧,这些人是不同行业的人,从事着各种活动,大桥东侧,高大的观楼之上,多为文人骚客聚集的地方。
街道上,货摊边摆放有刀、剑、杂货,有卖茶水的,有看相算命的,河中还有许多往来的船只。
大桥中间的人行道上,是一条熙熙攘攘的人流……
花雨酒楼。
“铛铛……”
忽地,酒楼外一阵阵敲锣打鼓和声响起,仿佛整个都城都热闹了起来。
…………
“什么情况?”
“这么热闹?”
“快,快去看,又一批官员入京,难得能一次性,看到地方上那么多大人物……”
紧接着,仿佛整座酒楼的人都疯狂的向外面扑去,转眼间人去楼空。
一旁靠窗的位置上,坐着一位看上去七八十岁左右,头发微微发白身穿粗麻布衣的老者,此人一边品着美酒,一边眯着双眼。
小二看着人去楼空的景象,不以为意,端着大盘子来到布衣老者身前,一脸笑容的道:“客官,您的状元狮子头,红花桂鱼,八宝粥,慢用……”
布衣老者季海生微微点头,一边拿起筷子,一边漫不经心的笑道:“小二,看你这满头大汗的样子,看来你这酒楼的生意,火得不得了啊!”
“那是,客官不是咱吹,咱这酒楼虽然才开业不久,但在这京城中的生意,那也是数一数二!”擦着桌子的小二闻言,面露兴奋的笑道。
季海生笑着点头:“我这把老骨头,好久没出来活动了,也不知道现在这外面的事世道,有没有什么变化?”
小二诧异的看了一眼老人,不过还是热情的道:
“要说这变化嘛,最大的变化也就是,近来京都不怎么太平,抄家灭族灭族的场面,频繁了些,不过,这都是朝廷的事,更何况还有皇帝陛下压着,与我这等小民没有多大关系,该吃吃,该睡睡!”
季海生笑了笑,又道:“京城寻常百姓过的如何,物价又如何?”
小二愣了愣,认真的打量了一眼布衣老者,似乎没有想到这位老人家,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旋即笑道:“客官,我也就那么一说啊!”
布衣老者季海生温和笑道:“但说无妨!”
小二便道:“就拿我们整个京城来说,京城这些繁华之地,虽说大不易,但比我们老家那等边陲之他好过多了,小的老家那边,我们有过得好的,也有过得不好的,甚至饿死的也不在少数,但大部分人也都还算过得去。”
“京城这物价,也不算太高,有活做,有地种,有银子赚,听老一辈的人说,这都得感谢绍兴先帝!”小二说着便是朝天拱和拱手,笑道。
“是及,是及。”季海生和蔼一笑,也是附和一句,旋话锋风一转,笑问道:“不知京城百姓,对于当今天子,有何评价?”
小二面色微变,眼中微微闪过惊慌,不过很快又恢复平静,讪讪笑道:
“我等小民,那有资格评价天子,不过自从少帝陛下登基以后,城中的三教九流,纨绔子弟,倒是老实了不少,听我二叔的表舅家,朝廷里当官的说,当今天子,志向堪比当年的绍兴先帝,说不定啊,不久之后,新一轮的变法在即……”
话音落下,小二便是端着碗筷向着后厨而去。
看季海生着小二离去的背影,笑了笑:“有故事的孩子!”
………………
酒楼另一边。
一角桌旁。
两人窃窃私语。
冷凝曦一身蓝金色镶边的锦衣劲装,那显得稚嫩的脸庞,若有若无间,透露着一抹风情,两眼深邃乌黑,却又泛着迷人的色泽,唇色如樱,嘴角带着微笑,好似一个翩翩英武公子。
一旁的王紫嫣,胸前鼓鼓囊囊的,略显稚嫩且精致的容颜上,毫无瑕疵,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的,看着前方的好闺蜜,嘴巴巴拉巴拉的,小嘴微微嘟起,一脸的不开森。
两人身后跟着一模一样的双胞胎丫鬟,小鸳和小鸯姐妹。
≧﹏≦
王紫嫣看着自己的好闺密。
忽地。
(☆_☆)
“呀,糖葫芦!”王紫嫣看着从身边走过,扛着卖糖葫芦的小贩,不由得开心大叫一声。
小贩闻言,见是年轻姑娘,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笑道:“姑娘,可是要糖葫芦?”
“嗯,嗯嗯,来四串糖葫芦。”王紫嫣伸出四根白嫩的手指,连点臻首。
“好嘞,给!”小贩连忙从中,拿出四串糖葫芦笑道。
“不用找了。”王紫嫣一边接过糖葫芦,一边给钱道。
一串糖葫芦拿给冷凝曦,一串自己拿着吃,拿着另外两串,扭头看向跟在身后的两个小丫鬟,露出一副,快求我,我就给你表情,一脸的傲娇。
“小姐,真好。”
小鸳,小鸯两丫鬟:(☆_☆)
冷凝曦望着眼前的好闺密,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狭促道:
“紫嫣,当年那个少年,也没啥特别的啊,你干吗老惦记着人家,如今,得偿所愿了吧,开不开心,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_→
随后露出一副,我看穿了你的表情,眨了眨眼睛,俊美一笑:
“说,你当年该不会,小小年纪,就对人家见色起意吧……噫……”
“你――你胡扯,信不信我打你哦。”王紫嫣小脸一囧,羞恼至极小眉毛蹙起,嘴里的糖葫芦忽然不那么甜了,嘟着小嘴:“哼,不想理你了,再见――不,再也不见。”
说着脚步轻移,刚欲夺路而逃。
“哈哈哈……”
冷凝曦见此笑魇如花,柳眉弯弯,啪嗒一下,撑开手中的纸扇,回头看向身后两个,如花似玉的小丫鬟,抿嘴轻笑一声:
“小鸳你说,你家小姐刚才是恼羞成怒呢,还是做贼心虚呢……”
“哎呀,凝曦姐姐,你就别打趣我家小姐了。”小鸳一脸的不愤,有些气急的剁了剁绣脚,嘟嘴道:“小姐才不是凝曦姐姐说的那样,而是,而是――”
“是什么?”
小鸳凑到冷凝曦耳旁,小声道:“是因为,小姐的……屁”
冷凝曦:→_→
而后却是抿嘴轻笑:“哈哈哈――这是因恨生爱吧,好一个“屁缘”。”
小鸳:⊙_⊙
小鸯:(⊙o⊙)
王紫嫣:╤_╤
“啊――”王紫嫣气的胸疼,俏脸如同红透的苹果,噎道:“臭曦儿,神气什么,咱们彼此彼此――哼!”
⊙w⊙
冷凝曦俏脸一僵:“难道说我也?”
呜――
………………
皇宫大内,御书房。
李景炎端坐在御桌后,一边批阅着奏折,一边听着锦衣卫指挥使青龙的叙述。
“根据陛下的指示,微臣仔细调查过后,再结合和现有的证据、和线索表明,陛下的母妃,确与药王谷谷主,叶千机有关,其中还牵扯到改革派,成安侯、镇北侯、礼部尚书李元洪,三人……”
青龙单膝跪地,面色严肃眼,帘低垂,尽量让自己看不到天子的脸色。
李景炎放下手中朱笔,表面上毫无波动,心下却是不得不感叹,还真是一群,千年老狐狸啊!
“连小孩都利用,不知是该说他们,老成谋国呢,还是老奸巨滑……”
镇北侯等人的计划,李景炎根据原身儿时的记忆与经历,本就觉得有些奇怪,如今,青龙的进一步证实后,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将改革派自己中意的皇子,推上帝位的的计划是不错!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隆庆皇帝对得道修仙的热衷,与其本性的凉薄,出乎镇西将军等人的意料,隆庆皇帝对于自己的儿子,竟然能薄凉到这这等地步!
面对逐渐长大的四皇子,镇西将军等人依然没有放弃希望,想让其以质的身份出使他国,虽有危险,但却可于国有功,将来荣耀归京,隆庆皇帝一死,难保不能有所作为,这还是值得期待的!
然而,万事万物不可能,永远为人的意志所转移,随着原身逐渐长大,外加南楚人暗地里的刻意引导,原声的性格与脾性,渐渐发生了不可逆的改变,这样的人想要登上帝位,只会变得更加艰难,和具有危险性。
镇西将军王城远等人,想要插手其成长,却又鞭长莫及,太过刻意,反而又会引起二皇子和三皇子一党,甚至是隆庆皇帝和楚国的警惕。
事到如今,也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值到十年后隆庆皇帝的番然醒悟,改革派似乎又看到了希望,即便不能把皇帝捏成自己一派想要的模样,起码可以大逆不道一些,限制一下。
但,事情的发展变化,往往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自己的突然降临,至使各方都没有反应的机会,只能望洋兴叹。
“此子,竞恐怖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