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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睿的直白,让场面瞬时间有些僵持。

可以想到,若是今日此事处理不好,明日这京城都会是关于自己的传言。

此刻李昌安有些后悔,早知如此,一开始便先将孟睿请进去再说。

“睿儿到底是长大了,如今也能说出这样的玩笑话。”

“怎么说,你也叫我一声舅舅,哪里就能做出这样的事?”

说着一幅痛心疾首的模样,旁人看着,也觉得少年虽然直率,却也有些不孝顺了。

“这少年郎说话可真是难听,即便是这舅舅有些不妥,但到底也是将自家姐姐养大了,怎么都该给些薄面!”

“是啊。”

“这样跟养了个白眼狼有什么区别?”

人群里,有人越说越上瘾,声音也并未收敛,悉数传入孟青、孟睿的耳中。

自然李昌安听到有人在为自己说话,嘴角也是微微扬了扬。孝字大过天,只要自己对孟青是有恩情在,今日这事情想必也还好。

“诸位……”

想到这里,他准备张口做个好人,帮着孟青与孟睿说说话,营造一种好舅舅的模样。

可孟睿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瞥了一眼方才说话声音极大的人,冷笑道:

“怎么,如今拿了别人家的银子,帮着养孩子,还养得不如何,也是值得一声好?”

“更别提克扣嫁妆、吞没家产之事了。”

方才还有些义愤填膺的人,听着孟睿这话,没了声响。

可还有那嘴硬的,跳脚道:

“怎么,你说给了就给了?这李家还说没有收到嫁妆呢!证据呢?”

此刻人群仿佛被此人的言语调动一般,三三两两议论着,这嫁妆是否存在?这养孩子的银子是不是给了?这家产是不是真的被李家拿了云云。

李昌安却听得心惊,这人言谈间虽然是帮衬着自己,可却也无形中带着一丝引导之意。

仿佛在给孟青、孟睿摆出证据的契机。

思及此,便想要将此事糊弄过去。

可安氏却听不下去了。

“我自问这个舅母也算是不错,你与江家大郎的亲事,哪怕三媒六聘都未曾周全,我也是贴补了些许嫁妆的。”

“如今,这也是你哪来抹黑我李家的借口?”

“既如此,你便将嫁妆单子之类的证据拿出来, 没得辱没了我李家的名声!”

安氏这话说的极其坚定,毕竟孟家是有嫁妆单子,可那单子自己都已经给了李惜霜,带去了伯爵府。

孟青与孟睿怎么可能会有?如此想着,眸光中闪烁着些许算计和得意。

就这样,也想和自己争上一争?

此刻,她全然没有注意到,话落后,李昌安脸彷如猪肝色一般。

那个嫁妆单子,他曾经在书案上瞧见过,可没等他收起来告知安氏,却又莫名的消失了。于是,这事也被他抛诸脑后。

如今众人反复提及,他脑海中又浮现出了那张单子。

里面的字迹是自家妹妹的,当初带来京城的东西里,也标注的十分清楚。

“这李家夫人说得有道理,看着倒不像是个怕得。”

“莫不是这姐弟是真的红口白牙,没有证据?”

围观者皆是看热闹的心态,或是挑拨,或是拱火,没有人想要息事宁人。

“若我能拿出嫁妆单子,舅舅、舅母可否就认了这事实?”

安氏张口便要答应,可被李昌安一记眼神扫过,又将话咽了下去。

“这嫁妆单子也分真假,总不能你拿出一个单子,罗列了诸多李家的物品,我便要认下?”

“莫不是将舅舅当成傻子戏耍不成?”

孟青闻言,便知这李昌安不是个好对付的。

一开始想要扮演个好舅舅,随后又要否认孟睿的身份。此刻竟然拿嫁妆单子的真伪做文章……

“若按照舅舅所言,今日睿儿不管拿出何等物证,真假都难以辨别。”

“此事,莫不是要不了了之才好?”

“对啊,按照李大人的意思,这少年郎今日怕是怎么说都不对。”

“是啊,这一个少年,他怎么说,当舅舅的只要不认,都不成立。”

“如此说来,这孟家再怎么闹,也大不过官去,何况是京官!”

“要不说官字两个口呢……”

原本李昌安已然占据了上风,紫黑的脸颊,也有些春风得意之态。

可孟青三言两语,便将让他又处在了舆论的中心……

“这孟家小公子,不如还是报官吧!”

“否则今日怎么说,你都要被冠上个不孝姑舅的名头……”

人群中有看着孟睿年纪小,帮着出主意的。

李跃光平日里对李家不甚在意,可此时听见有人帮着孟睿打李家的主意,一个眼刀便飞了过去。

他倒要看看,谁人那般大胆!

可围观人群众多,方才说话之人,噤声后,便再分不清是谁。

孟睿好似被人劝动了,也看着孟青,故作犹豫道:

“姐姐,不如我们去报官吧,让官府去查?”

“早些年,我也是听向妈妈提起过,嫁妆单子,兴许还在李家呢?”

孟睿不复之前的气势,言语间竟然有些不确定。

这让李昌安也反应过来,孟睿也不过是听人所言,而孟青在李家生活了这么久,更是不知道其中的实情。

他也有了些许底气。

“哦?原来睿儿也是听他人所言?”

“只是这个向妈妈是谁?”

李福接收到孟青的目光,十分贴心的为李昌安解惑。

“老爷,若晓得没记错,这向妈妈应当是当初随表小姐一同来京城的下人。”

“只是这路途颠簸,那婆子中途受不了罪,便不见踪影了。”

李福所言让李昌安甚是满意,此刻只要将所有的罪过推到向妈妈身上便可。

“如此我好似也记起来了,当初在孟家,妹妹的院子里确有一个姓向的婆子。”

“唉,她大抵是怕被主家责怪,故意回江南抹黑吧。”

众人听着,这事情还真像这么回事。

如此,那孟家姐弟和李家都是被人所挑拨,无甚太大的矛盾。

“既然舅老爷还记得老婆子,不知能否认出来夫人的字迹呢?”

洪亮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一个头发有些花白却精神奕奕地老妪挺着背脊,拨开人群,向着孟家姐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