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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么都没来得及说,说了他们可能也听不到,脑子一片混沌,手脚发软,只有细微的铃声在耳边回响。

我意识到不好,要中幻觉了么,奋力从昏沉的泥沼里挣扎出来,那一瞬间脑子恢复清明,赫然发现自己竟然被山神叼在嘴里。

周围特别亮堂,看来张金钱又打了一发照明弹。

我没死是因为我正死死抱着山神大牙,全身都在抗拒,那大牙几乎有象牙那么粗,被炸药炸过后山神的上颚凄惨的翻起一半,这大牙几乎全露在外面了。

山神暂时被照明弹的亮光晃住了,闷油瓶飞快攀到离我很近的石壁上,他焦急的向我伸出手,“快把外套脱掉,松开手跳过来!”

我动了下,原来我的外套帽子勾住山神上牙,牢牢卡住了,我一把拉开拉链,从外套里钻出来,随后我松了手,向着闷油瓶的手跳过去。

人还在半空,我耳边依稀传来闷油瓶焦急的声音,正从阵阵耳鸣声里模糊传来,“…吴邪…不要跳!”

“什么?!”

不是你要我松手跳过来的吗?

这时一声清脆的铃声如洪钟大吕压过周边一切嘈杂,四周瞬间暗了下去,我一下睁开眼,来不及做反应,就感觉自己在快速下坠,然后被人拦腰抄住了。

“吴…吴邪…”闷油瓶随手晃了晃我。

我压了压自己的耳朵,还好,听力有在恢复。

抬起头,发现闷油瓶单手拎着我,另一只手插在,我揉了揉眼睛,简直不敢置信,他的手竟然插在山神尾巴上的甲缝里,应该是从山神背上一路滑下来,手臂被甲片边缘割破了好多地方,一缕缕细细的血丝流淌下来。

“你,你受伤了。”

闷油瓶没说话,就低下头看着我,似乎在确认我有没有事。他嘴里衔着尺半红绳,绳子末端系着一枚牛铃那么大的六角铜铃,就垂在他的胸口荡来荡去,衣服下的胸腔正在剧烈起伏,麒麟纹身从领口炸出来一大片。

我看了一眼铃铛,这应该就是属于张家族长的信物吧,可破青铜六角铃铛造就的一切虚妄和无穷幻境,我听不见铃响,脑海里却像听见空山里暮鼓晨钟在回荡,宁静悠长,足以压制一切迷乱,连翻涌的气血和尖啸的耳鸣都被逐渐压下去了。

山神的利爪抓过山壁,它正试图往上攀爬,由于加了我们两个人的重量,它爬的有些吃力。

我耳鸣很快退去,听见胖子在上面大声喊我。

“天真…天真你能听到吗?…天真你听我说啊…你们待的地方好极了,胖爷我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好主意!…”

我太了解胖子了,他嘴里吐不出来象牙,他说的好主意一定是馊的,绝妙的好主意那简直意味着馊到姥姥家了。

“滚,我不想听!”

我捂上耳朵朝他吼。

胖子不肯放弃。

“天真你听我说啊!…你抽出你的大白狗腿…对着山神屁股来一发…千年杀…老子不信这玩意儿屁眼也有铜甲!它又不是貔貅!”

胖子又喊一遍,他的馊主意如魔音入脑,我快崩溃了。

“我他妈为什么要干这个?再说我哪知道它屁…股在哪?!它尾巴有这——么长!”

“那别赖小哥身上了...你倒是起来四处摸一摸啊,霸王龙没见过...狗你没养过么,那尾巴底下,...就在你们附近,快闻闻有没有榴莲味儿。”

“我他妈拒绝!以后还要吃榴莲呢,你别让我犯恶心!”

胖子和我一个积极建议,一个极力抗拒,吵得有来有往,闷油瓶听着都要被我俩气笑了。

“天真…那你,你还能想到更馊…不是,更好的主意么?这玩意儿打不死!无敌了!要我说你赶紧动手...哎,不是,你们怎么越跑越远了,霸霸,霸霸你往这看嘿,我去,这顺风车要打回杭州了!啊呀啊呀它真走了…”

闷油瓶嘘了一声,胖子捂住嘴收了声。

“我不……

我后知后觉的捂住嘴,心说我死也不干这么埋汰的事,万一溅我俩一身粑粑,小哥这人爱干净能直接拉着我跳下去,这种缺德事还是胖子自己来做最趁手。

闷油瓶吐了口气,把我往上提了一下,示意我抱紧他的腰。

我抱住了,他把手空出来取下铃铛,晃了晃,“听?”

我侧耳去听,耳朵还有点间歇性蝉鸣,虽然听不真切,依旧能听到仿佛有低沉的嘈杂的声音在四周响起来。

不是铃声,那青铜甲片下的铃铛可能是被闷油瓶的铃铛压制了,反正确实不响了,没再听到铃声。我仔细听着,那些嘈杂的声音更像是黑暗里什么东西围在一起窃窃私语一样,声波在穹顶不断来回反射,从四面八方涌上来,根本分不清来源。

胖子紧张起来,他趴在断崖上四处乱照,灯光扫过石壁空无一物,下方黑漆漆的一片,似乎起了雾,怎么也看不分明。

“卧槽,这声音一下从哪出来的?刚才还没有,不会是我们炸了这孙子,把它全家都给引出来了吧?小哥,你带着吴邪快想办法过来,我们要赶紧跑路了。妈的早知道就带上丧背儿了,丧背儿丧背儿,事半功倍,他一听就知道是啥玩意儿,天真下次咱们出门,一定记着先把这孙子call来。”

我说好的。

只要闷油瓶肯开口,丧背儿估计会坐着火箭蹿过来,不过这会儿说啥也晚了,他说不定被二叔派到哪里听古人唱大曲儿去了。

我手下摸了摸,闷油瓶腰上的绳子没了,刚才我中幻觉,误以为自己抱着的是山神獠牙,松开了石头径直迎着山神跳过去,闷油瓶当时肯定着急救我,所以把绳子斩断了,如今我们挂在山神尾巴上,它往来路爬回去,我们离胖子竟然越来越远了。

胖子无奈的用手电光照我们,张金钱卯足了劲甩绳子,可惜都差老远,眼见已经扔不过来了,我顺着灯光瞥见两边石壁上到处是流淌的山神毒液,还在丝丝冒着毒烟,下面洞壁撕裂下去的切口齐整,壁虎上去都得打滑,这条路两边成了断崖,眼看过不去了。

胖子急得团团转。

“怎么办怎么办?张金钱你把绳子系老子腰上,我看看能爬回去接应他们么?”

“有点冒险,胖老板,那边的石头在冒烟。”

张金钱话音未落,他手里的登山绳在收回来时不小心甩上了石壁上的毒液,绳子立马腐蚀断了,掉下去一节,胖子咋舌,“尼玛……”

我连忙阻止胖子,我们爬过去费劲又危险,他爬过来更费劲更危险。

“胖子你别动,你听我说,条条裂缝通罗马,我觉得你就不要冒险回来了,你们继续往前走,我和小哥试着找找别的路,说不定殊途同归,我们在前面碰头。”

胖子沉吟了一下,有些怀疑,“你说真的么,按常识来说,这些裂缝不应该是走向各不相同么,这条朝这儿,那条朝那儿,错开一点可能就出去十八里地了,天真,装备可都在我们这儿,你们要怎么办。”

胖子真不好忽悠,他都有常识了。

我看了看周围, “你看这周围都是陆相沉积的硅质石灰岩,硬度很高,我觉得只靠地震未必会产生这么多这么乱的裂缝,按照地质结构学来说,应该跟青铜锁链墙庞大的自重有关,再加上地下湖水流的冲击力,而这两种巨力的方向相对地震力来说是长期固定的,产生的裂缝不会只有一条。从刚才开始,我们一直在往下走对吧,小哥要去的地方就在前面了,路肯定不止一…哎嘿…”

我还要继续说,没想到闷油瓶把我拎起来往旁边一甩,我人一下趴石道上去了,嘴里的话都摔断了。

原来山神已经爬到了裂缝这边的断崖上,正在探身往裂缝里爬,断崖边缘地质结构不稳固,碎石还在往下掉,闷油瓶也跳下来,翻身一转拔出小黑金做出防御姿势,没想到山神看都没看我们一眼,径直干脆的往来路走掉了。

我人都呆了,这玩意儿脾气这么好,嘴都炸歪了也不寻仇的吗?

闷油瓶看它走远了回身把我拉起来,他往下照了照,“下面有东西上来了。”

我往里退了几步,在断崖边缘趴下,把头灯摆正往下看去,下面都是茫茫一片,黑漆漆的,白色的灯光陷进去就像没入黑洞一样,伴随着细碎嘈杂的声音显得无比诡异,看久了像是会被吸入无间地狱一样。

这时胖子在彼端抬头惊讶的喊我,“天真,下面这是涨水了吧!”

话还没说完,他轻声咳嗽了起来,胖子和张金钱所在的断崖处比我们这边要低许多,水面凝结的雾气随着风吹到了他脸上。

一边趴着的张金钱也咳嗽了几声,胖子抓着他就惊骇的跳起来,“快走快走,这是碱雾,妈的,你们张家防起人来还真是防不胜防,天真我被你说服了,我们前头见!小哥带着天真快走!”

水雾也从这端吹上来,有些呛人了,我连忙捂住口鼻,闷油瓶伸手一把拉住我,拖着就往后退。

“胖子,注意安全!”

“顾好你自己吧,小哥你们快走!”

有了张家古楼的前车之鉴,我们三个脚底飞快抹油,我扭头只来得及喊了一句。

“留记号,敲敲话联系!”

也不知道胖子听清了没,他拖着一脸懵的张金钱背上包滋溜就不见了。

闷油瓶半拖半拉着我一直退出裂缝,又走了一段距离,看雾气没追过来,我又喘的厉害,他把我放下休息,“有把握么?”

我捂着胸口半天才把气喘匀了,抬头看他,“纯属胡扯,总不能看着胖子冒险吧,不过水面上有风,说明前面一定有空气流动的地方,要么是大的山底洞穴,要么能通向地面。小哥你到底要做什么,现在可以说了么?”

闷油瓶一顿,“墙后面有个东西,我们要先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