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华默默思忖了片刻,直至陈柏轩给他倒了一杯茶,方才说道:“那些大家族也太过霸道了吧!那个规矩岂不是意味着,我的身份若得不到他们的认可,就不能修建庄园?”
“是啊!”陈柏轩长叹一口气,“此乃他们的规矩。你要么拥有能与他们比肩的家产,要么具备足够的功名或地位。像镇上的黄财主,被他们看作不入流的土财主,他都修建了好几座院子,却就是不能修建成园子,最多只敢弄个小花园。”
陈玉华点头,表示明了。对于这般规矩,他还真不知该如何应对,总不能去将所有大家族的家主都教训一番吧?
“听闻你在码头的仓库囤了一船茶叶,如今茶价跌了这般多,你是否要亏本了?”陈柏轩喝着茶,想到陈玉华码头仓库里的茶叶,便开口询问,并建议道,“倘若茶价无法再涨回来,亏点就亏点也卖了。现今这个时节三天两头下雨,茶叶要是保存不当,发潮了就得把本都亏没了。”
听到陈柏轩提及茶叶跌价之事,陈玉华目光闪烁,皱着眉问他:“您老怎会关注码头那边茶价行情?是不是有人告知于您?”
陈柏轩一个整日待在村子里的老头,若对码头上的行情如此上心,陈氏宗族也不至于一直萧条下去。
“你那昔日的幺弟昨日在我面前提及,并让我劝劝你,莫要将本钱亏光。否则我怎会知晓?”
果然被他猜中,陈柏轩果真是有人告知这个消息,还利用了陈柏轩对他的关怀,意图说服他尽快卖出那些茶叶。
“陈玉贵整日在镇上当街痞子,他倒是消息灵通。只是他恐怕是收了他人好处才来与您说的。”陈玉华道出陈玉贵受人指使的猜测,“他可没安好心,先前就为了些许好处,想要骗我去福禄赌坊。”
陈柏轩经陈玉华这般提点,当即明白自己确是被陈玉贵忽悠了,顿时沉下脸,心中琢磨着如何整治这个吃里扒外的坏小子。
“码头交易行会的货物行情本就不断变化,有时一日之内便能反复多次,涨跌皆属正常,不会一直跌,也不会一直涨。茶叶当下确实跌得厉害,然而跌得越凶,反弹起来也会越猛。无非多等待些时日。仓库那边我已做好防潮,十几二十天不成问题的。”陈玉华笑着说道,“而且那船茶叶并非我的,而是我媳妇一位手帕之交的。”
“哦!那位住在你家的夫人是沈氏的手帕之交?沈氏寻到娘家了?”陈柏轩听到茶叶不是陈玉华的,哪还会在意茶价涨跌,连忙关切沈秀娣娘家之事。
沈秀娣向来称自己受伤失忆,找不到娘家。现今既然有手帕之交找上门,那想必是找到了娘家。
陈玉华这才察觉此处出现了一个漏洞,当即编了个理由:“找倒是找到了,然而我媳妇的娘家已无一人,皆被贼匪杀害。”这般说来倒也没错,就是将当今皇帝那些人视作贼匪。
“唉!”陈柏轩叹息道,“这个世道,贼匪猖獗,官府不管,百姓苦不堪言啊!”
陈玉华也叹道:“是啊!”他双目精光闪烁,陈柏轩的话语给了他一个启发。
两人沉默着饮了一杯闷茶,陈柏轩又提起一个话题:“陈玉荣此次下场通过了县试,还考了个第十五名。老陈头一家喜气洋洋,扬言今年必定能高中秀才。”
“哈!”陈玉华不禁失笑,“他都考了十几年,若过不了县试,还不如拿块豆腐撞死。关键是能否真的高中秀才,否则就算考了童生也是一场空。”
“谁说不是呢!只是如此一来,宗族又照例给了他五两银子,助他去府城参加府试。他要是真能考中秀才,多少能为宗族增光,怕就怕肉包子打狗!”陈柏轩显然是有了心理阴影。毕竟宗族的银子也并非大风刮来的。
陈玉华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转回自己建房之事,“庄园我可以不修建,但房子必定是要建的,而且所需时日怕是不少。因而我就不请村里人帮忙了,免得耽误各家农活。我打算承包出去,也省得每日耗费心思为那么多人准备吃食。”
听到陈玉华这般说,陈柏轩略作沉吟,便同意了。
有了族长的首肯,陈玉华便无需顾虑族人们的看法。
又想到族长方才提及的茶叶跌价之事,陈玉华想到自己那批银子需要一个说得过去的合理名目,便决定改变原来跟着庄家吃肉的想法,他要将庄家口中的肉抢过来。
他想问陈柏轩愿不愿意让陈氏宗族参与进来,若愿意便分一杯羹给宗族,那样对自己更有利。
于是他问陈柏轩:“族长大伯,我这边有门生意,预计会有不错的利润,欲寻个人合作,不知您老有无想法?”
陈柏轩正在斟茶的手顿住,抬头看向陈玉华,问道:“何种生意?需要投入多少银子?”
陈玉华在未确定族长要合作之前,是不会透露具体信息的。
他说道:“您老莫怪,若您不愿参与,我是不会说的。反正您老若信得过我,便与我合作,若不感兴趣,就当我没提。”
“事以密成,语以泄败。”陈柏轩微微点头,未怪陈玉华不给自己面子,反倒称赞了一句,而后问道,“需要投入多少银子?”
陈玉华也不知具体要多少银子,但考虑到苏叶湄那船茶叶的采购成本在两百多两,而大海船可比苏叶湄那条船大得多,便大致有了估算。
“不能多于一千两,不过最好也不要少于五百两,太少的话分成少,没什么意义。”陈玉华手中端着小茶杯说道。
多于一千两的话,他自己的分成就要减少,如何给自己的银子过名目?
虽说即便陈玉华将所有利润都赚入自己囊中,也不可能达到十万两之多,但有了一个大名目,往后他大笔花钱便有了借口。
而少于五百两,族长自己可能就拿得出来,动用不到宗族的库银,也无法为他的本钱找一个合理的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