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公爹和姑姑从堂屋里出来,小刘氏如见了主心骨,一骨碌从地上爬起,迎着两人双膝一弯跪在他们面前,虚握拳头捶着胸。
“爹!娘!三富子他打我!我不想活了啊!我为老陈家生了两个大胖孙子,一心一意照顾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他……他不知为何就打我!沈氏都没被她夫君打过,我哪里比她差了?”
小刘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将这些年为老陈家的贡献细细道来,还不忘拉出沈秀娣给自己做衬托。
陈木根心中已有定计,见小刘氏连自己为何被一向疼她的相公打都不知,心里便有些烦她,不耐烦地说道:“公婆间的打闹莫在大庭广众之下拿出来说,自个回房去说。”
小刘氏原以为公爹会帮自己训斥陈玉富几句,却未想到得到的是冷漠回应。想想今日家里之事确实让公爹闹心,他应是心烦,所以才没理会自己。小刘氏很体贴地不再找他,把视线投向陈木根身后的姑姑。
姑姑一向疼爱她,每每照顾她,还夸她与姑姑一样,生的都是儿子,半个赔钱货都不会生,肯定会为自己做主的!
“娘,三富子他打我,用脚踹我。我好疼!长此以往,我会被打死的!求娘为我做主啊!”
小刘氏可怜兮兮地哭诉着自己被夫君打的经过,心中涌起一股危机感。她夫君以前可从未打过她,今日却莫名其妙地动了手,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啊!她可不想以后的日子都在挨打中度过。
老刘氏看着自己从小疼爱的侄女,叹了口气,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埋怨道:“你看你,身上这么好的衣裳,还是新的,就这样糟践了,多可惜!赶紧回屋去换一件旧的,然后去煮猪食。屋后的两头猪都在叫唤了,再饿就掉膘了。”
她推了一把小刘氏,又吩咐道:“明早要早点起,不能再像以往那般惫懒了,以后家里的琐事都要你管,不可懈怠!”
啥?
小刘氏露出疑惑脸,脑门上一个大大的问号。姑姑这是在心疼她,还是在给她放权?她刚才说的是相公打娘子的事,姑姑说这些做什么?
老刘氏见侄女这般蠢笨模样,心里再次觉得这门亲上加亲的亲事错了,以后自己可就要心累了。她用力推着小刘氏向西厢房走去,院子里的事就交给老头子料理,她在这里,说不定会有意外发生。
院子里的众人见一出新戏没看成,便都把目光看向陈木根,等着他如何处置眼前的情况。现在张老大夫拒绝给老陈家人医治,那小贵子就只能送镇上的医馆去了,届时需要人手帮忙。大伙都是沾亲带故的,一家有事,热闹可以看,但帮忙也是必须的。
陈木根环视院子一眼,最先看到的是还躺在冰冷地上的幺儿,不禁心疼了一下,但那不是最着急的。扫过一张张充满期待的脸庞,他发现二房的沈氏和那对赔钱货都不在院子里了,想到那对双胞胎,长大后肯定是两个美人胚子,现在却要跟着二房被赶出老陈家,心又疼了一下。
陈木根的目光最后落在陈玉华身上,眼底翻涌着极其复杂的眼神。若要说心里话,他最看好二华子。陈玉华身材高大,长相端正,既有读书人的儒雅模样,又有武人的英气,还聪明乖巧听话。若不是有足够证据表明是亲生的,还真怀疑不是老陈家的种。但陈玉华终究长得和老陈家的模样大相径庭,不但时有旁人嚼舌根,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个儿子在家里有格格不入之感。久而久之,原先的喜爱就变得不喜,加上又不是大儿子,就任由老刘氏调教压榨。
陈木根收起杂乱思绪,向站在东厢房门口的陈玉华招手。陈玉华有些疑惑地走到陈木根面前,原以为他起码要说些责怪自己的话,却没想到他一步站到自己面前,伸手帮自己整了整衣领。
陈玉华被陈木根这模样弄得摸不着头脑,疑惑问道:“爹,这是为何?”
陈木根就等着他这句话,深深叹了口气说道:“二华子,你的怀疑没错,你确实不是爹娘亲生的。我们原本不想告诉你,担心你会胡思乱想,接受不了事实。但现在既然被你发现了,那我就只好把真相告诉你。”
“不会吧?老陈头,你可别乱说。”族里一位叔伯抢在陈玉华前开口叫道,“老刘氏十月怀胎还能有假?莫不是老刘氏偷人了?”
这个叔伯的话一说出来,院子里顿时一片哗然,其中就属菜花婶的声音最大:“我的老天爷啊!想不到那老虔婆还真做了那等不要脸之事。这可是要浸猪笼啊!”
菜花婶激动了,尖锐的声音有些颤抖,心里还在想着:老刘氏啊老刘氏!想不到你居然如此不要脸!
“你才不要脸!”老刘氏从西厢房里冲了出来,就要找菜花婶干架,却被人给拦住了。
陈木根连忙走过去拉住老刘氏,让她不要着急。陈木根听着众人的议论,看着一双双惊愕、戏谑的眼睛,脸黑了下来。
他知道不能再让人说这种话了,更不能让这种话传出去,连忙大声说道:“你们休要胡乱猜测!且听我说完。”
他的声音最大,所以众人就让他先说,但眼里都是“你要是不说清楚,老刘氏就得浸猪笼”的眼神。
老刘氏眼睛死死地盯着菜花婶,掩盖心中的慌乱。她都无心埋怨陈木根编的理由让她有可能被人谣传。
陈木根大声说:“大家应该都知道,二华子出生的前两天,有人求住在我家的事。那时还是在老宅。”
他这么一说,那个叔伯立刻响应说:“确有其事。那是主仆二人吧?好像是主母赶路生病了,被你遇见,就带回家帮忙请大夫医治吧?”
尽管那叔伯语焉不详,说的都是疑问句,但年龄大的人都回想了起来。
陈木根看到成功转移了大家注意力,趁热打铁说:“那主母并非生病,而是即将临盆。只是她家遭遇仇杀,全家人只有她们主仆逃了出来,担心泄露行踪,才求我们说是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