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文潇满心失望地认为他们此次出行将会一无所获之时,一个细微的闪光点忽然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定睛一看,竟发现那闪光点来自于新娘衣带之上的一小片反光物。
文潇心中一动,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用手中的丝帕轻轻地捏住了那片反光物,如今握在手里,此物表面细腻光滑又沾着些腥臭的粘液,如此看来,这似乎是什么动物的鳞片。
然而具体是何种动物的鳞片,文潇一时之间还难以判断。
“这是……”
赵远舟那个鬼东西突然闪现到文潇面前将那鳞片放到自己鼻尖轻嗅,道,“哼!原来是这个缺德玩意儿跑出来了!”
文潇正想追问到底是哪种妖族的时候,一直跟在众人身后的白玖,在看到赵远舟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眼前时,吓得发出了犹如土拨鼠一般尖锐刺耳的惊叫声。
伴随着这声尖叫,白玖的身体也像是失去支撑一般,直直地向后倒去。
“啊!”
赵远舟看着在地面上躺平的白玖,颇为无辜的摊开双手,道,“他……没事吧?”
“没事,年轻人嘛,睡眠质量就是好!让他先躺一会儿,不碍事的。”
失踪多时的栾羽同样不知从哪里不声不响的跑了出来,而且他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调侃白玖。
栾羽给赵远舟打了个眼神儿,让其继续说。
赵远舟一阵挤眉弄眼,活脱脱像个在街面上摆地摊、招摇撞骗的神棍:
“我想我大概已经知晓这玩意儿究竟是什么来历啦!但是嘛……”
赵远舟手摸了摸自己瘪瘪的肚子,当即提议:
“我这肚子饿得咕咕叫呢,实在没力气讲下去咯。反正在哪聊都是个聊,要不这样吧,咱们几个找个地方先饱餐一顿,再慢慢聊这件事情如何?”
“好啊!”
原本躺在地上挺尸的白玖一听要离开这里,犹如触电一般,瞬间从地上弹坐起来。
他迅速拍掉粘在衣服上的干土,那张搞怪的脸一下子变得神采奕奕,一双大眼睛眨呀眨地,满脸乖巧地望向在场的每一个人。
“走吗?”
在场之人无一例外的看着他发笑,虽有神医之称,可到底还是个孩子。
云雪霁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白玖头上的小铃铛,白玖闻着眼前之人的气息,不知为何生出一份亲切。
就像是……就像是小时候依偎在母亲温暖怀抱中的那样让人安心。
云雪霁一行人此刻已经回了天都,坐在一家饭肆二楼的窗边。
这家饭肆位于闹市一角,二楼靠窗的位置视野开阔,可以俯瞰街道上来来往往的所有过路行人。
白玖气鼓鼓地坐在靠近云雪霁的座位上,向眼前的几个人大声控诉起来:
“你们一个个的太过分了,我可是堂堂天都名医,你们竟然把我当仵作,让我去验尸,那么恶心的尸体,看完以后我直接三天都不想吃饭了!”
说完他还不忘夸张地做了个呕吐的动作。
然后白玖便扭过头朝着里屋正在忙碌的老板高声喊道,“老板!再来一碗过羊汤、六个酥饼、一碟酱肉、对了,还要劳烦您帮我单独装一份辣子和醋!记住一定要重辣!”
那老板忙着手头的杂事,没有回头应了一声,“好嘞,客官,你先稍等,马上就来!”
不多时,老板手脚麻利地将白玖点好的食物一一端上桌。
等东西上全了,卓翼宸迈着慢悠悠的步子走上楼梯,他环顾四周,看到桌子旁围坐着的众人后,径直走到白玖身旁坐下。
文潇用纤细的手腕支撑着脑袋,一双美目一瞬不停地紧盯着对面的赵远舟,道,“行了,现在人到全了,你也不吃东西,这会儿总可以讲讲你到底有什么新的发现了吧?”
赵远舟微微一笑,转头看向云雪霁很是客气的说道,“前辈,是您来!还是我来?”
云雪霁抬手示意由他来。
得到回应后,赵远舟点了点头,随即拿起身旁的水壶,将壶嘴对准自己的嘴巴,仰头猛灌了两口壶中之水:
“死者身无伤口却面目狰狞,由此判断她们应该是惊惧而死,在大荒之中足以将人活活吓死的妖更不在少数,这些神女大人应该很清楚。”
文潇笑的有些勉强,但她已经摘下别在发间的笔,手边已经做好了随时记录的准备,“可以说些不知道的吗?”
赵远舟皮笑肉不笑地甩出一个炸弹,道:
“冉遗!”
一到夜里他们几个分的分、散的散,云雪霁和栾羽跟着赵远舟到了一片湖,月光洒落在湖面上,波光粼粼,如梦似幻,在湖边的渡口处,有一座木制的平台延伸至湖边一两米处。
一个浑身湿漉漉的男子宛如雕塑般静静地抱膝坐着。
他的头发散乱地垂落在脸颊两侧,水珠不断从发梢滴落,“嘀嗒嘀嗒”的声响在这片夜里很是惹眼。
云雪霁肯定的道,“你就是冉遗!”
那男子缓缓地回过头来,眼神与云雪霁交汇在一起,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表示默认。
借着微弱的月光,云雪霁仔细打量起眼前的冉遗。
他的双眸宛如一泓清澈见底的湖水,又似两颗晶莹剔透、毫无瑕疵的宝石,散发出一种纯净而柔和的光芒,仿佛能够穿透人的灵魂。
在那纯净之中,却隐隐透着一丝诱人的忧郁,如轻烟般缭绕,经久不散。
给人的感觉只有两个字,那就是——干净!
这样的眼神,让人很难想象他的双手沾满七名无辜女子鲜血。
他该怪他吗?
仔细想来,这所有悲剧的始作俑者并非是他啊!
他只是被人利用的工具,是命运捉弄下的牺牲品。
但若不怪他,这些女子又确确实实是命丧他手,这又是不争的事实。
这种左右为难的境地,让人情何以堪?
“冉遗,今日出手为你治伤幕后之人就在你眼前!”
赵远舟这话一落,冉遗眼底的忧郁瞬间转化为一抹悲苦的希望,那更是一种近乎绝望却又不肯放弃的渴望。
他缓缓的转过身来,动作带着些僵硬,双膝“砰”的一下重重的跪在了云雪霁面前。
“求您,救她!”
他的额头毫不犹豫地一下接着一下撞击在木板上,发出一声声沉闷的声响,每一撞都是那么用力,那么坚决,没有丝毫的侥幸。
他就这样不停地磕头,一下又一下,结结实实地磕下去,额头上很快便泛起了一片淤青,但他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似的,依旧机械般地重复着这个动作,仿佛只要云雪霁不同意,他就会一直磕下去。
鲜血从他的眉心处汩汩流下,直至染红了整张脸。
他不停的重复着那四个字,赌上自己所有的尊严、还有这条本就单薄且不堪的命:
“求您!救她!”
“求您!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