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坐下来后,宋彪探过身子倒了杯酒放到了梁勇的面前。
“咱们也不说废话了,直接就说事吧。”
宋彪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他那双眼睛像鹰一样盯着梁勇的脸。
“其实吧,本来你们干掉张青云还不至于让蜈蚣打过来,但我听说你们把蜈蚣派到城东来的下线名单都交给条子了,有这事没?”
梁勇用手敲着桌子问道。
宋彪的脸色变了变,叹了口气说有这事。
“还有张青云手底下那个宋清,蜈蚣给他托关系把那晚被抓的五十来号人都放出来了,蜈蚣准备让他打头阵,等你们一打起来,他拿下城东就是十拿九稳的事了。”
宋彪的脸色更难看了,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他看了看梁勇,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
“我就想知道,为什么你对蜈蚣的事这么清楚,还有你为什么主动要来帮我们?”
“我不是说了吗,我在蜈蚣那里有眼线……”
梁勇话还没说完,宋彪突然冷哼了一声,说“反正我就记得有句老话,叫无事献殷勤。”
宋彪没有接着说下去,但梁勇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毕竟谁都知道那句话的下一句是什么。
梁勇张了张嘴,叹了口气,似乎正在纠结着什么。
我紧张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想说什么又不方便开口,突然我身边的光头恶狠狠的站了起来,刚抬起手指向宋彪就被梁勇一巴掌拍到了头上。
那清脆的响声惊的宋彪眼皮子都忍不住跳了一下,强子的筷子也掉在了地上。
“啊!”
光头捂着脑袋蹲了下去,看上去痛苦极了,我伸手去扶他,光头嗷嗷的喊着让我别碰他。
我看见光头的脑袋上有一个通红的巴掌印,而梁勇则是面不改色的看着宋彪,他似乎在纠结着什么,胸口大幅度的起伏着,突然他端起酒杯一口闷了下去。
“好,那我就告诉你,老子跟蜈蚣有仇,老子想弄死他,这次是想借着跟你们合作好干掉他。”
梁勇的脸色狰狞了起来,宋彪和强子向他投去了询问的目光,而梁勇咬了咬牙,突然狠狠一拳锤到了桌子上。
随后梁勇给我们讲起了一段往事。
梁勇小时候过的非常幸福,拥有着一个美满的家庭,父亲任劳任怨的赚钱养家,母亲温柔又贤惠,日子虽然穷但是他们都很满足,那时的梁勇感觉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但天有不测风云,他的父亲染上了毒品,不管梁勇和他妈妈怎么劝都无济于事,最终在梁勇他妈生下梁宏羽那天因为吸食过量直接猝死了过去。
那时梁勇才六岁,但这些事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脑海里,直到现在他还会梦见父亲犯毒瘾时那张狰狞可怕的脸,还有母亲抱着自己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场景。
梁勇的父亲死后,他的母亲也郁郁寡欢,在梁宏羽一岁时也染上了毒瘾,为了搞到钱买毒品,她甚至将陌生的男人带到家里,完全不顾梁勇和梁宏羽也在家。
最终在梁宏羽两岁时,他的母亲因为没钱还想抢货被毒贩在街头活活打死,而当时的梁勇就背着梁宏羽在一旁看着。
仇恨的种子在那一刻发了芽,并迅速长成了参天大树,梁勇这些年为了养活自己和弟弟,捡过垃圾打过小工,十六岁时揣着一把刀子满街走,最终被当时的城北老大看中招募到了麾下。
只用了两年时间梁勇就做到了帮派里的二把手,但他越发的不能忍受当时的城北老大,因为那家伙也做毒品生意,甚至想像蜈蚣一样自己制毒。
他为此大摆宴席向蜈蚣取经,在酒席上梁勇第一次见到了蜈蚣,他认出了蜈蚣就是当年打死他母亲的毒贩。
八岁时的记忆依然清晰,梁勇一辈子也忘不了蜈蚣那张脸。
梁勇当场发了狂,带着自己的亲信将那场宴席闹了个底朝天,蜈蚣被当时的城北老大护送着回了城南,梁勇因此和老大翻了脸,在老大回城北的路上制作了一场交通事故,当时的城北老大被车子碾成了肉泥。
后来梁勇统一了城北所有势力,并将毒品彻底清出了城北的地界。
“可做了老大又有什么用,我还是杀不了蜈蚣给我妈报仇。”
讲完这些往事时梁勇已经哭的不能自已了,而宋彪和强子也从一脸的警惕转变为了同情。
“行了,我答应合作,咱们一起干蜈蚣。”
宋彪端起了酒杯,强子和光头也端起了酒杯,梁勇使劲抹了把脸,站起身给自己倒了满满一茶碗的酒。
“我梁勇在这发誓,只要能杀了蜈蚣,我下半辈子给你们做牛做马都行!”
说完梁勇端起茶碗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宋彪他们也都干了。
我看着他们达成了合作,心里也松了口气,心里寻思着幸好没有出事。
随后他们商量起了怎样对付蜈蚣,我也插不上嘴,闷头在那吃着菜。
这时强子拍了拍我的肩膀,告诉我李天今天来电话了。
我立刻提起了兴趣,问强子李天到哪了。
“他说他跟王喜坐了一天的车,今儿傍晚时刚到云省。”
强子喝的脸蛋红扑扑的,呲着一口白牙对我笑着,我也很高兴,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这顿饭吃到半夜才散,梁勇被光头带走了,我跟着强子和宋彪回到了郊外的那间大院。
一进大院我就看见院子里搭起了灵棚,而陈宇的那些兄弟和陈舟一起在棚子里跪着。
“王政,你也去上炷香吧。”
宋彪拍了拍我的后背,我点了点头,快步走进了棚子。
随着我踏入灵棚,陈舟和陈宇的那些兄弟都低下了头,陈舟扑通一声磕了个头,陈宇的那些兄弟都小声的哭嚎了起来。
我们这里的习俗就是当有人来哀悼死者时,死者的亲属都要哭出声。
不过不用真的哭出来,很多地方都是只做做样子。
我看着陈宇的遗照,心里感慨万千,我们做过敌人,也做过朋友,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出事。
我点燃了香插到香炉里,随后后退了两步跪下磕了个头,做完这一切后我转身出了灵棚。
陈舟和陈宇的那些兄弟还在里面跪着,按照规矩他们还得再守一会。
走进堂屋,宋彪和强子正在屋里坐着喝茶水,他俩坐都坐不正了,看来真的是喝多了。
“怎么院子里这么冷清了,兄弟们都去哪了?”
我坐到他俩对面问道,强子噗嗤笑了出来,摇头晃脑的对我说:“咱们都打下来城东了,那些兄弟当然都看场子去啦?”
我点了点头,看着他俩那迷迷糊糊的样子,我便拽着他俩去里屋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