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祁说她笨,但语气却浅淡寻常,并未见恼意。
甚至在隐隐之中,还透着一种变相而不易察觉的纵容。
宋扶熙咬咬齿贝,带着小女子的娇嗔与柔软:“妾身是第一次系,难免会失误,若是殿下教一教妾身,下回妾身便学会了。”
“你倒是敢提意见。”
还让他亲自教她如何系革带,这小娘子的胆子真不是一般的肥,真是能顺着杆子往上爬。
宋扶熙仰着娇俏的小脸,水雾朦胧的美眸,希冀而期待的望着他。
她是畏惧他的,但似乎是方才他默许让她为他系革带,所以胆子便大了些,小表情也变得愈发生动而灵活。
谢祁的语气很冰冷,但修长的手指却是扣住了蹀躞带,将死结解开,当着宋扶熙的面,重新打上。
他的动作慢条斯理,不急不缓,又像是有意放慢。
蹀躞带一箍,更衬得他腿长腰窄,身形顶顶好。
宋扶熙自信的笑颜一展,“妾身学会了,下回一定不会再错。”
在谢祁开口前,宋扶熙又带着怯生生的试探,用那双水雾眼望着他。
“殿下,还会有下一次吗?”
她似是生怕他会嫌弃她手笨,日后不肯叫她近身服侍了。
谢祁心头微微一动,有那么一瞬的心软。
但下瞬他便挪开了视线。
这小女子,当真是会勾引人。
“看孤的心情。”
留下这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后,谢祁便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再未做停留。
而宋扶熙目送着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眼帘后,美眸中那充盈的爱慕与恋濡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狗东西真难伺候。
但宋扶熙却断定,下一回谢祁必然会同意。
以这男人的性子,若是当真不愿,早便一口回绝,不会给人留下任何希望。
也不枉她演了一晚的深情戏码,得到的成果出乎意料的好。
谢祁走后,春桃进来服侍。
丁香和夏草提着衣裙来让宋扶熙挑选。
宋扶熙刚被封了侍妾,也是东宫嫔妃中的一员,按照规矩是要去临华殿向太子妃请安。
扫了一圈,宋扶熙最后选了一条莲青色曲水连烟锦裙,梳的是垂髻分肖鬓,佩以珠花,耳上缀的是最简约的珍珠耳饰。
更衬得腰细如柳,亭亭玉立而清新脱俗,像是不慎落入凡尘,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
夏草马屁的夸赞:“主子您真好看,奴婢就没见过这东宫之中,比您更漂亮的了!”
“这种攀比的话,日后不可再言。”
宋扶熙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语气虽淡,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
夏草脸色一变,忙垂下头表示知错了。
但心中却是不满的埋怨,只不过是个小小的侍妾,而且还是从养心堂出来的罪人,连她这个宫婢的身份都不如,还真当自己是盘菜,端着主子的架子!
临华殿。
宋扶熙去的并不算早,正殿内已经坐了几位嫔妃。
几人低声交谈,乍看上去像是姐妹情深的模样。
但宋扶熙却清楚,原着中这些妃嫔各怀鬼胎。
但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更何况还是在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内苑,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只是在宋扶熙到来时,殿内忽然静谧了下来,几乎像是说好的一般,所有人的视线都望向了她。
有打量、有好奇,更有鄙夷与不屑。
不过倒是有一点是相同的。
嫉妒。
没错,这些看过来,放在她脸上的视线,皆透露着一个女人,对另一个比她更貌美的女人的嫉妒。
宫中从不缺美人,但若是这个人的样貌明显盖过其他人,有她在,其余人便都成了陪衬,那么这人便会自然而然的成为被围攻刁难的对象。
宋扶熙的美,浑然天成,眉不画而自萃,唇不点而自红,皓齿含贝,宛若芙蓉。
她有一双似湖泊湖盏的水眸,眼尾微微上扬,自带娇俏,像一把缠人的钩子,勾得人心痒痒。
饶是女子瞧见了都不由心动,更枉顾男子。
三年在养心堂的磋磨,竟是未曾折损到她的容貌,依然是美得惊心动魄,老天当真是不公!
有人先开了口:“想来这位便是昨日殿下才封了的宋侍妾吧?听闻宋侍妾是从养心堂出来的,本宫虽未去过那种地方,但多少也有所耳闻。”
“据说凡是入了养心堂的罪人,不死即疯,好好的一个人进去,剩一把骨头出来,但如今瞧宋侍妾这般天生丽质,美艳动人,倒是传闻过虚了。”
宋扶熙抬眸看去,认出说话之人乃是胡良娣。
此人出自于太常寺卿胡家,宋扶熙记得,在原着中,这人是张贵妃的人,暗地里帮着宋时宜做事。
东宫会如此快的倒台,这个胡良娣也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胡良娣表面上夸她天生丽质,实则却是在暗嘲她的身份上不了台面。
在座的哪怕是与她同位份的,也都是清白出身,而她虽然与太子妃同出于永昌伯爵府。
但她左右不过一个庶女,又因得罪太子,而被关在养心堂整整三年,如此身份,实在是降低了东宫妃嫔的排面。
宋扶熙不恼不怒,反是困惑的眨眨眸子,不解道:“妾身这几年虽住在养心堂,可妾身怎不记得太子殿下曾下旨降罪于妾身?”
“只是妾身年轻不懂事,惹得殿下不悦,才被禁足于养心堂,修身养性,妾身虽犯了错,但也是殿下的人,殿下心善,自是不会亏待了妾身。”
她话里话外的意思便是,虽然这三年她被关在养心堂,但谢祁从未真正给她定罪。
只是以触犯太子的名头,将她禁足不得出入。
而胡良娣却一口一个罪人的来形容宋扶熙,难道她的官儿比太子还大,能代表太子来给她定罪人的身份?
胡良娣面上一僵,沉下了眉,“看来宋侍妾不仅天生丽质,而且还伶牙俐齿,难怪方出了养心堂,便能勾得殿下留宿在熙音阁,妹妹当是好手段呀。”
宋扶熙垂眸,谦逊却又不卑不亢。
“胡良娣抬举,妾身万不敢,殿下心意,妾身不敢揣度,殿下愿意留宿在何处,全凭殿下的心意,妾身一个小小侍妾,又如何能左右殿下的心思。”
“胡姐姐比妾身更早入东宫,想来定是更加了解殿下,也更深得殿下的心,妾身万万比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