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心有筹谋,日常安分上课。
日子不咸不淡地过了十多天,银杏院里的银杏树已经完全变黄了。
这一日,东宫思玄带回来了一个把宣国公府所有人五脏六腑都可震飞的惊天消息。
他翘着二郎腿坐在银杏院的厅堂,得瑟的像一只开屏的孔雀,卢氏没眼看他这轻浮样,垂着眼皮小口喝茶。
“娘,儿子得到消息,内庭监拟订的参加秋狩群贺的名单,十一娘也在其中。”
“可真?”
老太君正巧抿了一小口茶水,难得呛着了。抬眼一瞧,卢氏也拿帕子擦着下巴。
最讲端庄规矩体面的一老一中,同时呛了口,东宫思玄暗爽,眉飞色舞,得意更甚了。
“已经确认了。”
东宫思玄到底是从礼部被贬,朝堂耕耘二十载,人脉多少还剩些。
最近辛劳准备行宫庆典和内庭监往来多了些,才能在第一时间得知消息。
他初听还以为是打趣,亲自跑了内庭监,借着公事找到了还算相熟的公公,得到了默认。
旁人不知,他最清楚了。这次行宫秋狩,名义仍为秋狩,实则是万方群贺盛典。
七皇子出生,几位皇子封王开府,喜事一件接一件,在皇帝的授意下,规模已经提升到了宫中最大的盛典标准。
那些在外的封疆大臣,各地富绅为了抢一个进京名额斗地死去活来,不说进入行宫,只是在行宫外跪迎接驾的名额都已经卖到了一万两。
他是光禄寺少卿,往常秋狩都可以入外席等赏,如今名额挤兑,光禄寺就得了一个名额,他忙前忙后准备了近一个月,最后脸都没得露了。
爹没了机会,万万没想到,闺女竟然进了拟订名单。此事太过稀奇,惊得他一刻也坐不住,寻了个机会翘班了。
皇家盛会一直是京中风向标,拟订的女眷名单,不止在内庭监审议走流程,还要经后宫过一遍。
能进名单,意味着身份阶层受到了皇室认可,之后的邀请便纷至沓来。
一石惊起千层浪,宣国公府上下本能地与有荣焉,渐渐所有人都开始迷惑了,“这丫头到底什么来路?”
在内间学女红的东宫芷妍生气地把手中的绣花胚子往桌上一扔。
“为什么会是她呀!这怎么可能呢!
大喜的日子,怎么会请晦气人!”
若初看似平静地继续绣花,细看来捏着胚子的手指都捏变了色。
“应该是华宁郡主想要十一娘陪她吧。我劝妹妹说话走走脑子,华宁郡主跟她同一天生辰,你是连华宁郡主也编排上了?”
“谁嫌郡主了!”
一想起华宁郡主的神气,芷妍就羡慕的心驰神往。
她平日的吃穿用度已经是府中最好的了,在郡主面前仍活像是拔了毛的鸡。
衣裙的款式布料,珠钗的精细程度无一不逊色。还有郡主那颐指气使的样子,明明处处都没规矩,就是哪哪儿都看着大气。
“知道贵人惹不起,就管住嘴。
十一娘既然回家了,就和我们是一样的。轻视她,就是轻视你自己。”
“若初姐姐说的是,论出身,相提并论都是我们高攀了呢。承袭爵位的嫡长子嫡女,是吧。”
芷妍阴阳怪气地撇撇嘴,故意拿爵位刺人。
南荣氏进门就看到蠢女儿这般沉不住气,抓起一个绣花胚就往她额头上打,“你是来上课,还是来斗嘴的?”
“娘!”
“还咋呼?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有什么人,张口就来!惊着老太君,你就有脸了!”
南荣氏意有所指的人士是坐在她俩身后,低着头默默绣花的七姑娘东宫春。
她是无忧同父异母的庶姐,生母是卢氏的陪嫁丫鬟。
卢氏嫁给东宫思玄后,几年都无所出,心生愧疚便将东宫思玄想要的两个陪嫁丫鬟给了他,其中一个生了七娘子。
“你要是敢回去乱说话,我撕了你的嘴!”
芷妍本就有些娇泼性子,亲眼目睹郡主的飒爽犀利之后,更觉这般活着才算神气贵女,是以常年学到的礼仪规矩越来越被她摆在后面了。
“我什么都没听见。”
七娘子是卢氏调教出来的,规矩礼仪都是极好的。
只不过卢氏温婉少威严,她性子本柔,同风头正茂的若初和芷妍在一起更难免自卑,日常沉默寡言。
她虽是二房的,和无忧没什么交集。零散听姨娘说过十一娘不是好惹的,连爹都不放眼里,听得又惊又惧。
日常出入银杏院,也知道九娘被她一顿讽刺,被老太君关起来教规矩的事。
两件事都太过惊人,心里把她当成了惹不起的大魔头,至今还没敢跟无忧说过话。
另一个坐在后面,不敢抬头的姑娘是十姑娘东宫芷喜,她是三房的庶女,从小被南荣氏管教,对芷妍来说与丫鬟无甚区别。
两个姑娘也到了说亲的年纪,被老太太唤来一起学女红。
正因两人惯常静悄悄的,毫无存在感,芷妍才一时忘了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