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春回大地,王珏平日在家教导二狗读书识字和小学数学,隔三差五的去庆寿寺拜见师父,聊聊时局,王府工坊那边有需要就去帮忙处处主意给给建议。
随着天气逐渐转暖,百姓们户外活动也频繁起来,尤其是当王府放出告示招募工人,而且特别注明优先招收在守北平时因受伤落下伤残的百姓、城中孤儿和燕军老兵进入工坊做工后,城里百姓在纷纷惊诧于王府竟然在靖难之际设立了工坊,更是对世子照拂北平百姓和燕军老兵的举动赞誉有加。这个时代可没有未成年人保护法和童工的说法,工坊给他们提供的工作都不需要出多大的力,而且供吃住,总比他们在外沦为乞丐或者饿死要好上许多。其中一些有天赋的还能被挑选出来着重培养,以后便可以改变命运。
王妃徐氏的身体也逐渐恢复,趁着自己和家人都在北平,朱棣专门举办了一次家宴来庆祝王妃康复,欢宴之后朱棣抱着朱瞻基,耐心的逗弄着这个十分得自己喜爱的长孙,徐氏看着尽享天伦之乐的丈夫满眼幸福,目光扫过家人,视线停留在长子朱高炽身上,对于这个行事性格更像自己又体弱多病的长子,她难免给予了更多的关心。
“这段时间高炽可是清瘦了一些,你父王如今靖难,你身为世子,助你父王稳固后方守住基业也是在所难免,虽是府诸事繁杂但高炽你也该好生照顾自己才是,娘今日见你都不曾吃什么东西,可是身体有恙?需不需要叫人来看看?”
朱高炽正盯着满桌的酒菜极力克制自己的欲望,听到母亲的话不禁面色一苦,正要开口回答,却听到自己妻子张氏忍不住的笑出了声,顿时满脸不悦的瞪过去。
张氏也自觉有些失礼,急忙起身向公婆行礼,“父亲母亲恕罪,儿媳有些失礼了。”
朱棣忙着逗弄孙子没有理会张氏,徐氏面色和蔼的开口,“本就是家宴,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吃顿饭聊聊天,哪儿来的那么多礼数规矩。你不用如此拘礼,为娘的倒是想问问你何故发笑?难道是高炽食欲不振另有隐情?”
徐氏见张氏如此便已知道自己长子的身体应该无碍,她这儿媳一向温婉得体、恪守妇道,她都忍不住发笑,肯定是有一些自己不知道的原因让自己的儿子面对这些美食无法下口。
张氏面带笑容,“儿媳多谢母亲宽宏,母亲应该知道王珏这人,他听说世子身体不好,不知从哪看到的东西便猜测世子如此下去很可能会染上消渴症,于是上次议事后就说了一大通劝说世子减重调理身体,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控制世子的饮食起居,那些甜的咸的还有油炸的和荤腥的都不让吃,今日他神态不好,主要是看这一桌子美食都是王珏不让他吃的,他是心里难受,嘴馋作祟罢了。”
朱高炽也忍不住跟着徐氏吐苦水,“是啊母亲,儿子现在每日都要坚持走上好几里路,而且三餐大多只能吃些清淡的素菜,主食也只能吃蜀黍,这日子过得简直和道衍大师一般......”
徐妙云面露担忧,“寻常人调理伤身体都是开些滋补或去寒热之药,高炽你本就腿脚不便,如今每日行走再如此饮食,身体哪能吃得消?你也是猪油蒙了心,怎么就偏信王珏那一家之言?那王珏我也曾听闻,虽颇有巧思,还是道衍座下弟子,可毕竟不是医者又年纪轻轻,你若要调理身体,找道衍或者找太医要些法子便是,何必如此苛待自己。”
朱高炽笑道,“母亲放心,这王珏在医道其实颇有见解,他弄出的伤口缝合和消毒之法可是救了我燕军许多将士性命,那套细菌之所虽然儿子闻所未闻,但光看着伤兵的恢复效果便也能想到应该不是妄言。如今他还成了道衍大师的门下弟子,这法子和食谱儿子自然也是请道衍大师和府内太医看过的。况且儿子既然答应了他按他之法尝试一月,那便要说到做到。起初几天儿子确实极不适应,不仅浑身酸疼而且餐餐清淡着实让儿子饥饿难耐,可一段时日之后,也不知道是儿子适应了还是王珏的方法确实有效,儿子不仅这体重降了一些,每日行走之后也不浑身酸疼了,就连平日里处理政务也觉得更精神了些。”
徐氏见状便笑着点点头不再担心,朱棣刚把玩困了的朱瞻基哄睡,把孙子抱到床上躺好便开口道,“如此便好,身为燕王之子,为父和你两个弟弟都能上阵杀敌,只有你体弱多病身体肥胖,这王珏是个有才学的,好生培养一番,以后可堪大用,既然他有办法,你也感觉到了效果,那便按他的法子好好调理,你虽然不擅带兵打仗,但总归也要有个好身体帮为父打理好基业。”
朱高炽对这个父亲寺又敬又怕,见父亲提点自己,急忙起身,“孩儿多谢父王关心,今后一定会好生调理身体,辅佐父王成就大业。”
朱高煦和朱高燧见大哥身体往好的方向发展,也跟着高兴,朱高煦笑道,“若是大哥能调理好身体,可真是好事一件。”
朱高煦又眼神深邃的打量了一圈大哥,心中暗想,“这王珏倒真是个奇人,虽然所学颇杂,但是却都很务实有效。只是他与大哥走的太亲近了些,看来我也得好好拉拢一番,让他为我所用。”
朱棣和王妃徐氏感情甚笃,三个儿子乃是一母同胞,均是徐氏嫡出,可毕竟出身帝王家,兄弟几个谁能没有点儿自己的小心思?尤其是老大朱高炽这个身体总让老二免不了想的多了一些,可即使朱高煦总是时不时暗中搞点手段动摇朱高炽燕王世子的地位,但总体上兄弟三人如今的感情还算得上挺好的,人有的时候就是这么矛盾,眼见着朱高炽身体有好转,朱高煦是真的高兴,但心里也难免泛起一些异样的情绪。
徐氏见朱棣坐回到自己身边,便开口询问其当下的形势,“王爷,李景隆那边可有回信?”
徐氏作为大名鼎鼎“女夫子”一直都积极的参与朱棣的各项决策,从来都没有什么后宫不得干政这一说,朱棣对这个满腹经纶的妻子虽然算不上言听计从,但也是十分钦佩,遇事也乐于与妻子讨论,二人本属于政治联姻,但难得的是夫妻间的感情也很恩爱和睦。
朱棣听到妻子问起李景隆嗤笑一声,“他能怎么回信,若是咱们写信要求惩治齐泰黄子澄,朝廷或许会假意惩处二人安抚我以做缓兵之计,可若是要朝廷交出二人由我处置,小皇帝那是万万不可能答应的,给他一个月的时间,也不过是给我们起兵靖难正名罢了,估计这家伙现在正抽调兵力准备应对我率军南下呢!”
徐氏面带担忧的看着丈夫,“王爷你亲自上阵带兵征战万万不可大意,那李景隆虽然志大才疏,但朝中也不乏一些能征善战的武将,一定要保证安全!”
徐氏又把目光转向朱高煦,“高煦你随父出征,一定要保护好你父王,也不要让自己身陷险境。”
朱高煦面色豪迈,“母妃放心,儿子一定会保护好父王,南军大多没有什么战力,不是我燕军铁骑的对手,能伤到我们父子的估计还没出生呢!”
徐妙云面色严肃,“战场之事,生死拼杀,丝毫大意不得,更是不可轻敌,须知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更何况南军兵马远超我燕军。”
朱高炽见母亲不悦,急忙低头认错受教,“母亲教训的是,儿子记下了。”
徐氏又看向朱高燧,“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你大哥如今据守后方稳固大局,你二哥也要随你父王出征,你也要多多努力不可懈怠,争取早日帮上你父王和兄长。”
作为朱棣深受宠爱的小儿子,朱高燧看着母亲点点头,“母亲教训的是,孩,孩儿定会加倍努力,力争早日随父王二哥一起上阵杀敌。”
朱棣哈哈大笑,“我们一家同心,又有如此贤孙,何愁大事不成?王妃您放心便是,安心在府中好生调养好身体,等着本王大胜归来!”
徐氏见夫君有如此信心,心里也是振奋,“那妾身就在王府恭候王爷得胜而回!”
转头看向朱高炽,徐氏笑着开口,“那王珏也是个奇人,此前他献上肥皂时娘便想见上一见,只是这身体有恙耽搁了,高炽你若是哪天得了空闲,就把道衍和王珏叫上,带来给娘见见!”
朱高炽急忙行礼,“母妃身体刚好,还是先把身子养好,等母妃完全恢复了,儿子就带王珏过来给您见见,那小子心思机敏,母妃一定会喜欢!”
徐氏笑着点了点头,“你助你父王据守后方,不仅要保护境内安稳,也要鼓励民生善待百姓,保证你父王大军的粮草辎重供给,当然也要注意发掘培养像王珏这样的可造之材。遇到难事可多与道衍请教,娘也能帮你想想办法。工坊招收城内伤残百姓和燕军老兵饿主意不错,另外高炽你们也要记得善待那些在北平时祝我们守城,帮忙制硝石和提供材料的妇孺,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朱高炽和妻子急忙行礼,“儿子多谢母亲教导!”
其实朱高炽心里一直打算不再麻烦母亲徐氏了,他总觉得这次母妃抱恙就是因为此前守北平时操心劳力太多,再加上整日担惊受怕又赶上了季节变化。如今前有父王和二弟带兵征战,后有道衍和一众属臣帮忙,王珏时不时还能弄出点儿新奇点子帮助自己,朱高炽就舍不得让母亲操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