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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的春天,是司马遹最近几年过得最为舒坦的一段时光。住在宽敞气派的太子宫里,感受着滇池温暖如春的气候,仿佛是神仙的节奏。

不过,每当看着李秀一身戎装的跟在自己身后时,司马遹心中总有一股强烈的愧疚感。

表面上看,李秀是司马遹的妃子,但她和司马遹并无夫妻之实,每天晚上都孤零零的住在自己的院子里,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般人也不敢和她有过多接触。

幸好荀眉是个极为贤德的太子妃,时不时的亲自前往探望,待她如同亲姐妹一般。渐渐的,李秀接纳了荀眉这个姐姐,还亲自教司马臧习武。

这一年,司马臧已经十一岁,生活上由谢春花照顾,学业上由荀眉亲自教导,如今又有了李秀这个武术老师,竟颇有司马遹之风,沉稳干练,不苟言笑。

对于太子宫内发生的这些变化,司马遹看在眼里,喜在心里,闲暇时也亲自检查司马臧的功课。由于长期不在身边,司马臧对司马遹显得不是那么亲近,对他敬多于爱。

除了司马臧,司马遹还尽量抽出时间陪伴司马襄和司马交。半个月后,司马襄和司马交终于接纳了司马遹,喊出的那一声稚嫩的“父亲”每每让司马遹心弦颤动不已。

沉浸在天伦之乐中,司马遹有时甚至会想,何必要去匡扶天下呢?留在宁州安静的做个宁王不好吗?这里气候宜人、风景秀丽,又没有人来打扰,简直如同天堂。

然而,终究只能是想想而已,每次看到荀奕他总会想起荀绰,看到孟安又会想起孟观。他们嘴里都没说什么,但司马遹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道坎,王敦不死,此心难安。

所以,仅仅在滇池呆了一个月,司马遹便提出重返梁州,务必要将王敦绳之以法。对此,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孟安眼里甚至闪过一抹激动的光。

三月中旬,司马遹正式领兵北上,亲自主持讨伐王敦的计划,随行的除了李秀和郭默,便只有孟安的两千骑兵。当然,还有一个特别的人,那就是司马臧。

常年征战在外,司马遹自感对子女的陪伴和教育都严重缺位。如今,司马臧已经十一岁了,是时候让他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感受一下创业的艰辛。

听说可以跟随父亲一起出征,司马臧眼中明显露出了雀跃之色,就像贪玩的孩子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玩具。司马遹不知道的是,在司马臧小小的心里,自己是个大大的英雄。

转眼间,李毅已经病逝两年,李秀的服丧之期也只剩下三个月,她主动通过荀眉提出,服丧期满后便专心留在司马遹身边相夫教子,最多只会担任参军,不想亲自领兵。

对此,司马遹自然是支持的,即使是在21世纪,女子亲上战场都被认为是不人道的,是无奈之举,何况是在中国的古代。这不是性别歧视,而是对女性的尊重和爱护。

也许是觉得自己即将真正成为人妻,李秀不再着戎装,也鲜少公开露面,每天只是严格督促司马臧读书习武和照顾司马遹的生活起居,提前感受相夫教子的生活。

一开始,司马遹还颇有些不习惯,但渐渐地也就习惯了,甚至颇为受用。

四月初,司马遹一行抵达僰道。在这里,司马遹收到了谯登关于梁州最新局势的汇报。

据谯登所言,当他领兵抵达广汉时,王敦在此地的驻军已经主动撤离,前往涪县和王敦汇合。与此同时,朝廷新任命的梁州刺史牵秀也已领兵驻扎于汉德。

对于牵秀,司马遹是略知一二的,此人出身将门世家,名气颇大,却名不副实,先后追随过司马乂、司马颖和司马颙,担任梁州刺史前坐镇冯翊。

谯登还特别提到了巴西的局势,去年底,朝廷派兵重新控制了巴西,并以张燕为巴西太守。对于张燕,司马遹则完全不知情,想必是个不知名的角色。

看到这里,司马遹对于收复梁州充满了信心,所谓的收复梁州其实是收复汉中、梓潼和巴西,真正的对手还是王敦,牵秀和张燕都不足为虑。

针对梁州当前局势,司马遹决定将王载调任为广汉太守,命他领着麾下的六千步骑前往五城驻扎。如此一来,刘琨麾下还有一万二千步骑,完全可以应对益州的局面。

完成兵力部署后,司马遹继续领兵北上。和上次南归宁州一样,司马遹此行也走得极慢,意在安抚益州士民,所到之处受到了益州百姓的热烈欢迎,司马遹倍感欣慰。

四月底,历经一个半月的长途跋涉,司马遹终于抵达广汉。

作为广汉郡的郡治所在地,广汉县也是一座颇为重要的城池,它坐落于涪水之滨,往北四十里有梓潼水汇入,往南一百里是德阳,都是梁州人口最为密集的地方。

由于广汉特殊的地理位置和相对肥沃的土地,李雄很早就占领了此地,对百姓的压迫也非常残酷,所以人口流失非常严重,眼下最重要的便是恢复生产。

所幸,谯登也已注意到了这一点,在两个月前占领广汉后,便四处招揽流民,并亲自带领士兵开展军屯。如今,广汉周边的田野里到处都是绿油油的稻田。

抵达广汉不久,派到中原的斥候也随之赶到,并送来了中原局势的最新情报。

正如司马遹所料,刘渊在接连招揽石勒、王弥之后,立即加紧了对晋室土地的侵略,派刘聪等人南下太行,石勒等人东出乐平,王弥等人也在中原一带四出掳掠。

二月,石勒领兵侵犯冀州的常山郡,遭到祁弘的顽强阻击,被迫南下赵国和王弥汇合。三月,王弥西进邺城,大破苟纯,苟曦亲自领兵来援,却未能夺回邺城。

如此一来,上党以及邺城周边都落入刘渊控制之中,洛阳的形势一下子变得严峻起来。

据斥候所言,石勒和王弥两人是典型的流寇作风,所到之处并不占领土地,而是以掳掠人口和粮草物资为主,所以冀州西部和司州东部都深受其害,流民遍地,白骨蔽于野。

对此,司马遹心里当然不好受,却又无能无力,只盼着能早日收复梁州,进军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