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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忙脚乱的跨上马,又火急火燎的和司马虓一起奔向南城门,司马遹始终难以压抑内心的激动。乱世之中,没有什么比人才更重要。刘弘和陶侃,一个有资历和威望,一个有才干和谋略,如果能将他们招致门下,荆州不就完全属于自己了吗?

不一会儿,司马遹冲到了南城门外,只见前方站着一位年约七十的老者,一身布衣,腰杆笔挺,须发皆白;旁边是一位年约四十余的中年儒生,中等身材,气度沉稳;再往后,是约二十位精锐骑士,全都执缰而立,犹如二十株青松,迎风岿然不动。

“不知刘公大驾光临,小子有失远迎,请受小子一拜。”司马遹翻身下马,单膝跪地道。

“呵呵,广陵王折煞老夫了。”刘弘赶紧上前一步将司马遹扶起,笑容满面道。

“刘公和武皇帝乃是布衣之交,又是同年和同窗,小子岂敢不敬。”司马遹站起身后,再次长揖了一礼,司马虓也跟在身后行了一礼。

“五十年了,先帝年轻时的风姿仍历历在目。”说起司马炎,刘弘不禁感慨道,继而神色黯然道:“只是如今,老夫梦中再见先帝,竟不知该从何说起。”

“刘公难言之悲,亦是小子切肤之痛。”司马遹也一脸肃穆道,然后指着那中年儒生问刘弘道:“敢问这位是否是陶士衡陶公?”

“正是陶士衡。”刘弘点头微笑,然后稍微侧身,陶侃见状,马上移前一步行礼道:“在下鄱阳陶侃,拜见广陵王。”他的声音雅正清亮,完全不像一个大杀四方的将军。

“陶公上任荆州不到两月,便一举扫荡逆贼张昌,廓清荆州,本宫佩服之至,也代荆州士民向陶公道一声谢。”说完,司马遹郑重行了一礼。

陶侃匆忙还礼,口中连称不敢:“广陵王言重了,都是刘公指挥有方,将士用命,在下何敢贪天之功。”

“士衡,你就不要过谦了。”刘弘捋须笑道:“老夫年轻时曾担任羊公(羊祜)的参军,羊公说老夫日后一定能达到他的地位,今天,老夫想把这句话送给你。”

陶侃更加诚惶诚恐道:“刘公过誉,下官惭愧无地。”

“今日天气甚凉,二位请先随在下入城,喝杯酒暖暖身子。刘公,请!陶公,请!”司马遹适时插话,将刘弘和陶侃引进城内,并迎到郡衙正厅。

坐定之后,刘弘又仔细看了司马遹几眼,眼神中充满回忆道:“当年,老夫每次回京觐见先帝,先帝常将你带在身边,还常夸你天资聪颖,必能光大司马家。那时候,你还不到十岁。一晃十几年过去了,你也长大了,只是世事无常,一切都变了模样。”

“先帝厚爱,小子须臾不敢忘。如今之所为,也皆是为报答先帝。”司马遹哽咽道。

听到这句话后,刘弘沉默了半晌,然后缓缓问道:“你和贾后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个问题问得好啊,司马遹大喜,连忙将贾南风陷害自己的过程一五一十又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说到最后鼻涕横流、声泪俱下。

“殿下受苦了。”不知不觉间,刘弘改变了对司马遹的称呼,并道:“自从先帝龙驭宾天后,老夫就再也没有回过洛阳,对京中之事不甚了了,没能为殿下直言,老夫心中有愧啊。”

“刘公言重了。贾氏当权时,父皇亦被蒙蔽,何况他人呢?刘公镇守一方,护一方百姓安宁,才是我晋室真正的忠臣。”司马遹正色道。

“忠臣,忠臣。”刘弘喃喃道,最后苦笑道:“时至今日,老夫也不知该忠于谁了。”

“刘公饱读圣人之书,应该知道大忠该忠于社稷,忠于天下。”司马遹义正辞严道。

听到这句话后,刘弘显然很意外,甚至是颇有点狐疑的看着司马遹。司马遹心道坏了,自己的调门是不是有点太高了,太虚无缥缈了。

沉默半晌,刘弘又问道:“不知殿下对洛阳如今的局势怎么看呢?”

“除了长沙王是忠心为国,成都王和河间王皆是乱我晋室的逆臣。”司马遹不假思索道。

刘弘又是一愣,继续问道:“殿下可知老夫为何会从幽州来到荆州吗?”

“当然是奉朝廷之命,当此危难之时,也只有刘公才能力挽狂澜。”

“殿下有所不知。当初朝廷召老夫来荆州时,老夫本不想来的,老夫年近七旬,已是行将就木之人,如何担得起如此重任呢?后来,长沙王亲自写信给老夫,老夫这才答应来的。”

“长沙王一心为国,为荆州选了一根定海神针啊。”司马遹适时的送上马屁。

“殿下不想知道长沙王是怎么劝说老夫的吗?”刘弘意味深长的问道。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不问吗?司马遹非常配合的道:“愿闻其详。”

“长沙王告诉老夫,他对于荆州,最为担心的不是张昌,而是殿下。”

“我?”司马遹不禁哑然失笑:“长沙王还真是看得起本宫。”

“长沙王说,广陵王心性坚韧,聪明机变,心机深沉,唯背负不白之冤,对宗室诸王又颇多怨念,他担心广陵王一旦继承大统,宗室将惨遭浩劫。而当此危难之时,一旦宗室被剪除殆尽,恐重蹈汉季和魏季覆辙。”刘弘继续道。

“所以长沙王是派刘公来荆州监视本宫的吗?”司马遹略带讥讽道。

“呵呵,老夫不过是冢中枯骨,殿下若有所为,老夫哪里拦得住呢?”刘弘笑道。

“刘公今日此来,应该就是为了劝说本宫安分守己吧。”司马遹淡淡道。

“殿下误会了。”刘弘摇头道:“老夫既是先帝布衣之交,又承蒙长沙王看得起,想来襄阳亲眼看一看殿下。”

“那么,刘公对本宫的印象如何呢?”司马遹笑道。

“老夫一生识人无数,但不知如何,今日竟然看不透殿下了。”刘弘一本正经道。

“本宫可以理解为,刘公和长沙王一样信不过本宫吗?”

“殿下是真的误会老夫和长沙王了,人的看法是会变的。”刘弘缓缓道:“几天前,老夫又收到了长沙王的一封信。看到这封信后,老夫便马上赶来了襄阳。”

“那封信又说什么了?”司马遹非常配合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