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清幽,惠宁江岸边矗立着十三道人影,从左到右依次点上十三束火把。
夜晚乘着帆船搜寻惠宁江还是第一次,半个时辰后搜寻还是无果,太子终将人召了回去。
漆黑的夜色将大半片水域笼罩,幽深诡异,宁静怪戾。
盈盈月色与炙热火光交织,水波涟漪中倒映出一双祥和深远的双眸。
“确实沁骨寒冷。”慧可大师叹道,缓缓起了身子,双眸落于身前男子肃冷的面上:“她生前与殿下应当牵扯极深,所以才托梦于殿下。”
崔锐抿唇:“她是孤的奉仪,自然有何委屈都会与孤说。”
僧人会意,了然叹息:“想必殿下与她十分恩爱。”
崔锐沉默片刻,平静回道:“孤与她并不恩爱,相反是对怨侣。”
僧人这次未回,诧异地望向他。
崔锐沉声开口:“都道慧可大师是得道僧人,孤并不为难你,孤只想知晓她如今在这片江域的何处。”
僧人眯眸片刻,清癯的面孔上泛起一抹笑意:“殿下,贫僧也并不知晓。”
崔锐一愣,对这答案颇不满意,微戾之音于他喉间缓缓吐出:“此事你不知晓便也罢了孤也不怪你,那如何可以缓解她的惶恐?”
僧人自然也听出了太子的不悦,可还是无奈摇首,如实回答:“殿下,老身也并没有办法。”
马进将僧人送走时,面上还残存着些许无言。
太子向来不信这些,谁知今日却让他将灵石寺的僧人请来。
问了一些光怪陆离之事,得到的自然也是似是而非之言。
他无法忘记僧人回答后太子那隐隐暴虐的表情,让他想起老人与他讲过的二十年前,瑞昌帝如何手持利刃将天师斩于天师府的故事。
想必,刚刚的太子与那时的瑞昌帝一个想法。
马进回首时,太子还立在岸边不动一动,男人双眸直勾勾地锁住这片偌大的江面,玄色宽袍被晚风吹拂,背景寂落孤寒。
忽地,男人转了身子,凛声吩咐:“从明日起,安排人于江宁周边广贴告示,只要见到与陆小桃相似的女子,无论任何线索,赏五十两银子。”
说罢,男人垂搭在两侧的手掌因蓦然的猜测微微颤抖。
多日搜寻都未有结果,若她不在这片江中,会在何地方?
双拳紧握,骨节因用力而发出喀嚓声响。
崔锐冷冷盯着江面,不管她是生是死,他都要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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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陆小桃被一阵喧闹声吵醒。
昨晚她几乎一夜未眠,不是在掐喉咙便是在抠喉咙,任她如此努力,都无法将腹中的毒药逼出。
绝望之时,她索性也想开了。
大不了再活七天,也算赚了。
她刚睁开双眸,还未看的清来人,已被架着两只手坐到了梳妆台前。
铜镜中的女子肤色白皙,面颊消瘦,一双水眸滴溜乱转,几乎来回将两侧之人看了个通透,并没有发现昨日灌她毒药的狠毒女子。
这不由让她松了口气,可她马上便因干瘪的肚子而难受起来。
她咽了咽口水,想央求两位姐姐给她点吃的,谁知一左一右的丫鬟已上前来拨开她的衣襟。
她被吓了一跳,再顾不上饥饿的胃腹,身子往后踉跄了几步,很快又被两人擒住,这次迫着她站立在屋内。
她屈辱地咬着唇,任她们将自己剥个精光,四只眼睛不带任何感情的将她从头扫到尾。
这种感觉让她很不自在,好似自己是个货物,在被买家验货一般。
陆小桃皱了皱眉,正企图挣扎之时,其中一人扫了她眼,语气平常道:“你既然已破过身,自然该知晓如何伺候男人吧?”
此话一出,陆小桃只觉脑中轰鸣一片。
伺候男人?
她,她们不会要把她卖给男人当小妾吧。
她急忙摇摇头,大声喊道:“我不会伺候男人,相反我还很恶毒。我把他们毒死了,怕官兵追捕所以才逃出来了,而后便落入了你们之手。若为了男人生命着想,便不要让我伺候男人!”
两名丫鬟对视一眼,另一人道:“从前的毒死了就毒死了,只是以后可不能如此了。不然,你未来都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两人迅速在她身上套了件桃红色肚兜。
这肚兜甚为怪异,说是布料其实不然,好似只是由一团蛛丝揉成的线团罢了。
穿在身上更是怪异,密密麻麻又不成形的红线将她上半身不疾不徐地捆缚着,红线中只有一片桃红布料,竟只能堪堪将两点遮住。
她本觉得自己已够不知羞耻了,哪里知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还有人比她更加伤风败俗。
她因这过分诱人的衣着热得全身血红,可一想到自己要穿着这身破衣服被送给一个不知名男人,面上的红马上褪成一片白来。
“你们为什么要给我穿这身衣服?”陆小桃扑扇着双眸惶恐问道。
丫鬟瞥了她一眼,老实回答:“姑娘为何明知顾问,自然是勾引男人。”
陆小桃呼吸粗重几分,她们果然要把她卖了:“不行,我要见你们当家的。”
丫鬟耸耸肩,似是觉得她聒噪,直接将她的嘴堵住。
在她惊惧的眸光下,丫鬟伸出指腹在她皮肤上轻轻一抚,手慢慢而下,探了探她的身子,而后伸出指尖擦了擦,笑道:“内里别有洞天,还不错。”
大口喘息了几声,陆小桃全部的倔强在这几个动作下化为乌有。
最终因实在接受不了这两人的行为,彻底晕了过去。
可即便如此,那两人依旧不如她的愿,再一次问道:“你可知晓如何伺候男人?”
陆小桃无力地摇摇头,重复念道:“我不会伺候男人。”
闻言,丫鬟叹息一声:“即便你不会伺候男人,以后也必须得学会如何伺候男人了。本还想着来日方长,待日后再教你些勾人的手段,却不想,离别时刻来的如此突然。无事,只要你抬起头露出你的脸来,便能让男人神魂颠倒,美在你的石榴裙下。”
话罢,手掌往她肩膀上一拍,陆小桃彻底晕了过去。
耳畔无声了不知多久。
霍地,车马辚辚,孩童嬉笑,种种声响让陆小桃掐了掐自己的大腿。
她时刻提醒自己要清醒过来,可总是陷入莫名的空茫之中。
猛然间,马车一停,一道男声在车外徐徐响起:“姑娘,跟我来吧。”
陆小桃沉默了须臾,舌尖刚抵上唇齿,试探着咬了咬,还是没有勇气结束自己的生命。
罢了,也许事情并没有那么糟糕。
若她是被送给一位俊俏的郎君,她便可以假装从了,骗点钱再想未来逃跑之事。
若自己是被送给了一个老头,届时直接撞墙自杀好了,还是不能太过着急。
她如此安慰自己后,给自己打了打气,战战兢兢地下了马车。
可眼前之景却让她猛地愣在原地。
距离此处十五丈远的屋檐下,她曾经持刀伤了一个男子。
而如今她所站的脚下,她曾祈求马进帮她。
兜兜转转,她又回到了太子所在的地方。
女子刚下马车,卢琸便因她的样貌而怔了一瞬。
钱氏说,那女子狐狸眼狐狸脸,他不知晓太子的奉仪到底是何模样,可他眼前的女子,宛若一只真正的狐狸精。
那奉仪只是最低等的品阶,气性却着实大,到现在都还躲着不肯现身,也不怕太子厌了她。
卢琸知晓这是自己的机会,如今他急需在太子身畔安插一个自己的人,江宁风云变幻,他必须早做打算。
他满意地扫了眼女子,轻笑一声:“便要委屈姑娘当我半日奴婢,待那位贵客看到你,保准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