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时分,雪山山脉中,琴音隐隐回荡。
音色似有若无,似是穿透雪地而来,又似是被层层白雪所掩藏。
听不真切。
而在白雪飘落的重重山脉间,一片被白雪覆盖的山林后,确实有一处外人到达不了的谷地。
明明在雪山之中,却完全不见一寸雪白的景致。
这片谷地,仿佛独立在雪山群脉之中,不受落雪所扰,不受白雪掩盖。
遍地绿意。
寒风与白雪,都被阻隔在山谷之外。
看得见风雪的景致,却感受不到彻骨的寒意。
绿意一入目,第一眼看见的,便是整个谷地中央,顶伫着一柄巨剑,静然而立。
而巨剑顶端,似飘扬着一抹赤金颜色,隐隐约约。
绿意的北端,是一屋竹庐,以罕见的墨竹建成。
在东角,是一汪天然水湖,周遭以奇石布置,围成一处瀑泉;流泉瀑水,为静谧的山谷增添一抹生机。
而西角,有着一座石亭,亭下铺着棕色的兽皮毯,皮毯上放置着一座琴台;亭旁种植着数棵开着白色小花的树木。
与竹庐相对的南端,则是一片药圃,栽种许多雪山上才有的天然药植。
此时,石亭下端坐着一名头戴银冠,满头白发、却也有着一张俊雅面容的青年男子。
男子双手轻放弦上,缓缓拨动琴弦,低低缓缓,让人一听心便沉静的琴曲,便在他指下流出。
石亭不远处,在琴音到达末段时,响起一阵应和的词句:
“千里冰封,天地一片雪白;
炊烟难觅,尽是寒风冷凛。
雪里琴声,声声铮然入耳,
音渺人远,只留一壶温存。”
等词句念完,琴音不小心断了一下。
某堂主竟然作诗了。
某个武力值超高,一向以“能动手就不动口”为行事准则的某堂主,现在竟然文艺起来?
简直惊悚!
“想不到本堂主难得作一首诗,竟然能影响你呀!”某个没自觉的堂主喜滋滋。
他一定是做的很好,才把这个总是冷静冷淡、几乎没有什么情绪表现的人给震住了。
一音既断,石亭下的白发男子便收回双手,不再抚琴。
“你心情很好?”
“非常之好。”
“哦?”
“要是好奇就问一下,本堂主不介意跟你分享好心情。”
“不必。”
“我要分享!”
“说吧。”
“??”他就不能好奇一点吗!?就不能感兴趣一点吗?
这样很冷到想分享的他耶!
而等了半天,没听到分享,端坐琴座的人淡淡瞥来一眼,仿佛只是疑惑他为什么没继续说。
而被看的人,压压被郁闷到的情绪,将温好的酒倒进酒杯里。
“先过来,一起喝酒。”
坐在琴后的白发男子起身,走向某堂主对面的座位。
石亭只有琴座,某堂主来过一次后,嫌弃那位置跟他不配,当下拿了刀去砍来石头,就在石亭旁堆起一个小炉灶。
把随身佩刀拿来当削石刀、砍柴刀用,看得俊雅男子都想为他的刀哭泣。
但是某堂主不以为意,还道:“本堂主的刀,就是这么万能万用、霸气威武啊!”
俊雅男子登时无言。
只能随便他了。
那之后,某堂主温壶煮酒、烤肉煮汤,统统都在这里。
他抚琴,他烤肉。
完全没自觉这画面,有多破坏这如仙境般的景致。
白发男子似乎也习惯了某堂主这样“自得其乐”的作为,两人对坐后,便先干了一杯。
“怎么样?”某堂主问。
“入口温醇、入喉甘醇,入腹灵气四溢,神清空明。”就算到他这样的修为境界,依然可以感觉到神识的宁静。
白发男子微闭了下眸,再睁开,一向平静的眼里有些意外。
“酿酒之人,好巧慧的心思。”
以灵植酿酒,能酿出这样的风味,能让人感到灵气充盈已经不是重点,他的意外,在于这酒对于神识的帮助。
“不错吧!”所以他立刻拿来跟他分享。
好东西要和好朋友(敌人?)分享嘛,不用太感激他。
能看到他意外的神情,也不枉他牺牲形象去打劫他家小徒了。
“可知酿酒之人是谁?”白发男子问道。
说到这个,某堂主开心的表情一顿,引来白发男子询问的眼神。
“酒,是从我家小徒那里『拿来』的。”
“所以?”
“酿酒的人,是我家小徒『心爱的』未婚妻。”非常肉麻的用词,完全不符合某堂主的说话风格,但是某堂主还是说了。
不为什么,就因为——除了这么说,他已经想不出更贴切的形容词了。
“那个被你看中、让你赞不绝口、就算拿刀砍了人家娘也不还的宝贝徒弟,有未婚妻?”
那个徒弟??他记得当时某堂主说过,才二十一、二岁,现在,也就二十四、五岁吧?
以一名修炼者而言,这徒弟真的非常年轻。
通常修炼者都不会太早决定自己的伴侣,尤其是天分奇高者,没有伴侣的也比比皆是。
某堂主的这个徒弟倒是出人意料了。
“是啊。虽然我没见过那个女娃儿,但是以我从少君、凤怀昕他们口中听起来,我家徒弟的这个未婚妻,大概不能用天才来形容,应该说是——妖孽。”
“妖孽!?”
这词听起来是不太好听,不过能从某堂主口中听到这个词,就表示这名少女,绝对有让某堂主惊奇之处。
“不说别的,光是这酒,是她自己配置、自己酿制。我徒弟身上的毒,少君跟他师父只能稳住,就算找齐药材也没有把握能一次解毒;但是我家徒弟的未婚妻,只用一颗丹药,就解了。”
某堂主也曾经看过那颗丹药,回想了下,接着说:
“那颗丹药,老褚说,他无法参透其中一味药,所以炼制不出来。你家的凤怀祈也说,我徒弟未婚妻的丹药师等级,可能比他还高。”
“哦?”怀祈给这么高的评价?
比凤族人还要高的丹药师天分和实力??
“我徒弟心爱的未婚妻,比我徒弟小五岁,这种年纪、这种天资,恐怕你家那边上下这么多代,也找不出一个吧?”
这不是贬低白发男子什么,只是说明他家徒弟的眼光——果然跟他的刀一样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