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五十分整，最后的桔子，都被搬上了车。
林道西给司机兜里塞满了桔子，货损她自己留着！
林路北在厅里随便找了个角落，往地上一瘫。
胳膊还有腿儿……都不是自己的了。
林道西取过来自己的毛衣，开始往身上套。
“我现在出去办点事，你一会直接回家，听见没？”她走到弟弟脚前，交代两句。
林路北累的……前胸后背还有心脏都跟着疼了。
脸上一阵白一阵青的。
“你不回家去哪？”他打起来精神问。
现在感觉人都是漂的！
“跟人约好了。”林道西说。
林路北实在是一动也动不了，这身上好像被人抽筋剥骨了一样的酸疼。
林道西扣好衣服的扣子，顶着一身一脑门的汗，出了大门急急骑着倒骑驴往外走。
那些拿出去的被，还得收回来！
她不去收，还能指望人家给送回门上吗？
几床埋了吧汰的被子别人不稀得要，可对她来说，这些都是有用的东西！
没了还得花钱买！
某厂，大姑用手转着电话圈，一个号一个号打出去。
“……对对对我是秦芬呐，林道西的那芦柑都送过去了吧？对对，我就想着，能把钱结了就快点结……”大姑晓得这里头的说道。
好结，也不好结。
结不结，什么时候结，就看对方急不急！
现在这钱多好花，拿出去放到银行存一阵子，也会产生不少的利息不是。
好人她做过，坏人她这次也当了！
反正到月份她就退了，她也用不上别人，别人也用不上她了，爱咋咋地吧！
她就跟这孩子看对眼了！
她就是要替小学妹出这个头！
大部分的电话打过去，都应了。
大姑的电话在前，所以林道西去厂里取被的时候，也顺路把货款都拿了回来。
钱……还挺多。
装在袋子里，然后缠了几圈。
从厂里骑车下来，林道西站在路边停了好久好久。
大概缓了能有五六分钟，才重新蹬着车往前骑。
既然说让她去取钱，就是在不舒服，也得赶过去！
没道理人家上赶子送钱，你收钱的不出现！
林路北回了家，连饭都没吃。
没力气。
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没一会就睡着了，还是听见有人敲门，才把他敲醒。
“孩子啊，你家漏水了……”
楼下的老太太找了过来。
林路北一脸懵。
老太太听见厨房有水的响声，又见眼前的孩子一脸懵，赶紧冲进了厨房。
果然！
水流了一地。
林路北现在彻底清醒了，急急忙忙往卫生间去跑。
抹布什么都在卫生间里呢！
老太太见状，也赶紧拿着拖布帮忙擦地，见这满厨房的水她说着：“这出了门可得看好水龙头关没关，你说这都淹我那去了……”
今儿也是赶巧，你说她出门了。
回家一推门这一看，还以为发大水了呢。
楼上的人也是心大。
家里发水，你竟然睡觉没感觉？
真是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对不起奶奶，我一会收拾完了就去你家给你擦干净！”林路北连忙说。
奶奶摆摆手。
别的倒是没什么，就是把厨房房顶淹了，好在不严重。
忙活半天把屋子里的水都擦干净了，她四周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问林路北：“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啊？我经常还能看见个女孩儿也是来这层吧？”
不是这家那就是对面的。
长得特别顺眼的一个小姑娘，她印象可深了！
全楼都没有一个小孩长得那么讨喜。
“我跟我姐一起住。”林路北有点摸不着头脑。
问这个……
奶奶点点头：“你们俩谁睡卧室里啊？”
她看见客厅里有钢丝床。
“我姐。”林路北不太想回答，但还是说了。
“住的时候睡得好吗？”奶奶一脸神秘兮兮打听着。
林路北：“……”
“你们租的这个房子，死过老人！之前那家房主就是住不了才把房子往外租，说是挺邪门的……”
林路北：“……”
……
林道西骑车回家，到了家已经是下午三点钟了。
她骑着倒骑驴就差把全钢城兜了一圈！
手上揪着布袋子，下车的时候一个没下好，栽到了地上。
“孩儿啊，怎么了？”有邻居正好进出，看见了林道西栽了，问了一句。
林道西的脸惨白惨白的。
早上火车站搬货的时候，就感觉腰扭了一下。
后头也没太放心上，毕竟这么多的事情还得处理，事实上后面也没怎么疼。
拿了钱以后不晓得怎么回事，这腰就开始折磨人了！
骑车的时候，她就特别想把车扔在大街上，自己坐个车回家，奈何……
钱都得取回来，倒骑驴也是钱，不能丢！
“阿姨，麻烦你去七楼左边敲门喊我弟弟下来，我好像腰扭了！”
邻居阿姨想把林道西扶起来，可实在没有力气。
这小姑娘瞧着高高瘦瘦，但分量还挺实诚，你说她拽两下，只看见小姑娘龇牙咧嘴的，她也就没敢硬拽。
蹬蹬蹬，赶紧往楼上跑。
林道西坐在门口，起都起不来。
动一下就浑身冒冷汗。
再动一下，不是咬着牙就能干脆趴在地上了。
林路北被邻居叫了下来，他就穿着毛裤直接从楼上杀了下来。
你不知道他冲下来的一瞬间，看见他姐趴在地上那种对他的冲击。
这个天儿啊。
外面都零下二十多度了，能冻死人。
他姐就坐在地上，半截身体用手臂在地面上撑着。
林路北很想骂人。
骂谁他也不清楚！
就。
为什么不把他姐扶起来呢？
奔过去，上手准备扶起来林道西。
这人没能扶起来，就听见林道西倒吸了一口气。
林路北的情绪一瞬间就崩溃了。
“你干什么呀林路北？”林道西喊了出来。
林路北的眼泪滴在了她的脸上……她气死了。
原本要拧了就很疼，结果这小子还找事！
林路北的嘴唇抖啊抖的，然后彻底崩盘，哭的眼泪一脸。
什么都不跟他说！
什么都自己硬扛！
是不是又让谁打了啊？
打哪里了？
他哭着伸手去推林道西手臂上的衣袖子。
哭得一抽一抽。
林道西：“……”
就。
原本不是个大事，干活没干好可能哪个角度出了问题，腰就扭了呗。
结果叫她弟这么一哭……
“弟，干什么啊？”她说林路北。
“打哪了啊？”林路北问。
“谁也没打我啊，就腰扭了……”
打打打，她怎么长了一张总挨打的脸？
林路北上手要去抱他姐，还没用劲呢，他姐就喊疼。
抱不行，背不行。
总不能叫他在他姐身上拴个绳，然后吊楼上去吧？
“怎么了？”
林路北用手臂擦擦脸上的眼泪，吸吸鼻子：“哥，能不能帮我把我姐抬车上去，我得送她去医院……”
“去什么医院啊，就腰扭了，躺两天就好了……”
“你闭嘴！”林路北吼林道西。
林路北的那双眼，要吃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