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江篱一直派人盯着江符。
她除了上职,就是在府中小湖跟宋玉转悠,暂时未表现出任何异常。
但没有异常就是最大的异常,江篱根本不敢松懈半分。
“阿篱……阿篱?”
正厅饭桌上,江锦华一连叫了六女几声未得回应。
安怀清忙拍了拍身旁女子,“妻主。”
“……啊?”江篱从思绪中回神,恍惚应声。
“母亲唤你。”
安怀清发现江篱最近老是心不在焉的,做什么事都难以集中精神。
江篱瞥了眼江符,才询道:“……母亲有事?”
江锦华将挑好刺的红烧鱼放入周青木碗中,也不抬头,“明日我们一起登秋高如何?”
“啊?”
登秋高啊……
江篱眨了眨眼,委婉拒绝,“不若母亲、父亲还有姐姐们一同去,我就……”
“接着说。”
江锦华语气淡淡,手却悄然摸向腰间。
没人比江篱了解这个动作代表什么!
话到嘴边改成了,“最近秋高气爽,正是爬山的好时候,好,我们明日就出发!”
江簇嫌弃撇嘴,嘀嘀咕咕,“还是鞭子有话语权。”
别看江篱跟她呈对向而坐,可江篱耳力好,将其鄙视话语听了个真切。
想也不想,直接回怼,“等你能用筷子再说话吧!二十多岁的人了,还用黄口小儿用的勺子,啧啧啧……”
江簇平日里看着不苟言笑,实则对江篱从不嘴软,少说一句都算她舌头战败!
此刻心中不服气极了,“身为郡中,午后却无故不去上职,你也当自己是孩子,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同为郡中,今日也早下职半日,回来陪宋玉的江符:“……”
她怎么感觉二姐拿话敲打她呢!
江符刮一眼江簇手臂,不带任何情绪。
“听闻太常寺为筹备下月宫中秋宴,忙得是焦头烂额,可我瞧着,二姐到是很清闲呢。”
“……”江簇一时语噎。
距三月休沐期限还有半月,现下又不能回去上职,当然什么都不能做了。
江符怎么回事,怎得上来就跟她斗嘴呢?
江簇于午后亲眼看见江篱归来府中,才得知她仅上职半日的事。
但她不知道江符为陪宋玉也告了半日假,算是把两人都得罪了。
吵归吵,江篱肯定向着嫡亲二姐。
尤其江符还是她重点跟踪对象,当然不会惯着。
“喂,你做什么上去就攻击江簇?她手都瘸了,容易吗她……”
江符:“……”
你也没放过她!
“行了……快些用膳,也早些回房歇息,明日还要早起呢。”
周青木打断几人的没完没了。
每月家宴,姐三个准能斗在一起,真是不嫌累!
她们该庆幸将军府不兴‘食不言寝不语’的一套,否则还用什么膳了,吃板子去吧!
“我吃好了。”
江锦华在战场多年,习惯快速用膳。
张敬眼瞧江锦华起身,急忙追问,“将军……明日登秋高我们几位可否能一起跟去?”
“我等还是在府中便好。”
其他两位小侍都是有自知之明的,不想跟去碍眼,连忙摆手。
是府里的饭菜不好吃,还是将军府的花园不好看?
做什么要去爬那些高到没边山头?
还扰了将军跟家主的安宁。
啧啧啧,张敬真是没眼力见!
将军都明确表示过永远不可能喜欢他了,他却像个狗皮膏药似的,无孔不入地黏上去。
将军可不是个好脾气的,如果不是家主心善,拦了又拦,他张敬真以为自己能在府中安然地住下去?
早就坟头都长草了吧!
“你们为何不去?”张敬刮瞪二人,咬牙切齿。
另外两位小侍偏过头去,不看他,也不接茬。
“你们慢用。”
与此同时,周青木也站起身。
等候一旁的江锦华立即上前一步,牵上他的手就要走出厅堂。
张敬急得不行,在桌下猛踩了江符一脚。
后者皱眉忍痛,却没像往常一样帮着说些什么。
眼见大将军带周青木那个贱人出了厅堂,张敬气得紧握双拳,牙齿也咬的咯吱作响。
江符……竟敢不听他的话!
“我也饱了!”
张敬瞪两名小侍一眼,又恶狠狠地踩江上符一脚,才拂袖离去。
……
“江符那个白眼狼,枉我养育她多年,连句话都不肯说!”
张敬气着一张脸往青松院走,看见路过的蚂蚁都要踩上几脚。
随从低声劝解,“主子,三少郡也不容易,您……别说她了。”
三少郡自小就比别的孩子话少,她的脾性跟五少郡很相似,很是安静。
可主子却从少郡五、六岁时便逼着她说出‘想母亲’的话。
如此也能让将军过去主子房中。
奈何将军心中有家主,除去边境醉酒那日,根本连看都不看几位小侍一眼。
说来,三位小侍能让醉酒的将军一夜疯狂,也是因着他们三人刻意穿了暗紫色。
家主平日最喜欢着暗紫色衣袍,否则将军怎可能会……
唉……
主子明知将军不喜欢他,却还多年坚持,也是执拗。
“她不容易?我拼了命得来她,到底谁不容易?我都豁出性命了,她当然得为我做些什么!”
随从的话张敬半点没听进去,相反还觉得江符就应该为他做事。
“行了,你别跟着了,瞅你就不顺眼!”
张敬大吼一声,独自走了。
“这……三少郡……”随从看着仅隔几步之遥的孩子,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她带了孩子二十多年,跟自己的无甚区别,看她满目悲伤,顿时心痛不已。
江符扯动唇角,声音极轻,“无妨。”
不是早就习惯了吗?
别人怀胎十月,诞生的是孩子。
父亲生的却是棋子……
儿时她听家主说过最多一句话就是:阿篱乃我幺女,自然要多疼惜着些。
而自己父亲说最多的是:你是我生下的,你不帮我谁帮我?你信不信我也不要你了!
以前,江符总以为自己的嫉妒之心、来源于江篱父亲为正室,又得宠。
如今看来,她嫉妒的……是那份从她未得到过的父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