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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所周知能做探花郎的才学先不提,容貌定是同榜三甲进士中一等一的存在。

容予十六岁中状元那年,当年的主考官就因他的容貌过于出众,想把他点为探花郎。

若不是他的老师周老太傅据理力争,容予这大盛朝最年轻的状元郎的头衔怕是要与他失之交臂了。

温庭鸾中探花那年,就因为英俊无双,被景帝的胞妹,太后的女儿宜昌公主看中,意图招他做驸马。

温庭鸾却以家中已有妻女为由拒不从命。

此举彻底得罪了太后娘娘和宜昌公主,她们给景帝施压将温庭鸾外放做了七品县令。

姜妧姎之所以对这桩八卦如此清楚,皆因她的姑姑宜昌公主是大盛朝有名的浪荡公主。

她对温庭鸾念念不忘,迟迟不肯嫁人。

直到温庭鸾和妻子的第三个孩子都出生了,才在景帝的施压下匆匆找了个门当户对的驸马嫁了。

婚后也是与驸马各过各的,驸马住公主府前院,宜昌公主住后院。

她在后院养了许多面首,据见过的人说,那些面首皆与温庭鸾有相似之处。

前世她的名声没被容齐淳王等人败坏前,宜昌公主是皇室的耻辱。

而她的名声被容齐淳王等人败坏以后,她被称作宜昌公主的接班人。

姜妧姎眼神有些复杂,温庭鸾活在众人的八卦中多年,这还是第一回如此鲜活地跟她产生交集。

青离自跟在她身边以来,屡立大功,她是该给她些奖赏。

她若问她要金银,哪怕万金,她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她若问她要良缘,只要她开口,前来相看的男儿可以从国公府排到城外,任她挑选。

她若问她要权力,待行云楹风出嫁后,公主府的掌事女官她也可以给她。

只是她通通不要,她要她为温庭鸾申冤,姜妧姎却无法一口应下。

知府是正四品官员,在大盛朝正四品官员犯案一律由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三司会审,三司会审过的案件出现冤假错案的极少。

想要翻案也必须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一致同意才行。

当然她也可以去求景帝,让景帝金口一开,责令三司重审。

只是三司重审后证实温庭鸾还是有罪,又如何收场?

皇权不是儿戏!

岂能因关系亲疏滥行方便?!

看姜妧姎迟迟不说话,青离咬紧下唇,朱红的唇瓣已被她咬得几近雪色。

翻案的路远比她们想得还要艰难。

裴阙哄着芷希姐姐,肯助她为温伯伯翻案,芷希姐姐才愿意无名无份地跟着他。

不然以芷希姐姐的才学样貌,岂能甘居妾室?

孰料裴阙得了芷希姐姐的身子,便说话不算话。

两年了,从未见他为温伯伯的事付出任何行动。

如今他自己更是沦为阶下囚!

若不是公主帮忙,芷希姐姐怕是自己也要搭进去。

而她入宫两年了,还只是下等宫女。

若不是长公主慧眼识珠,把她带在身边教导,她想接近权力中心,恐怕还是遥遥无期。

她当初肯从尚衣局到长公主身边服侍,也是存了把长公主伺候得好了,可以求长公主助她为温伯伯翻案。

只是如今看来,她还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长公主知道她是有目的地接近她,日后怕是很难对她倾心信任。

若是把她撵回尚衣局,她又要过回日日与绫罗绸缎为伴的日子。

青离心中焦急,泪水已盈满眼眶。

两年的宫闱生活,处处看人脸色,时时谨小慎微,日日提心吊胆。

青离知道,除了在麟州跟在温伯伯和温姐姐身边的生活是她人生中最快乐的日子,再就是跟在公主身边的这段日子。

公主是讲理的主子,对下人也宽厚,还会教她做人做事。

她做得好了,公主会对她笑,奖励她这辈子都没见过的钱财珠宝。

她若是做错了,公主也不会责罚她,只会温柔地看着她,教她日后该如何做。

若此生注定为奴为婢,除了公主,她想不出还有谁能对下人如此仁厚了。

青离这么想着,大滴大滴的泪水顺着腮边滑落,几欲把她的衣领浸湿。

正哭得泪眼模糊之际,耳边传来无奈的又极致温柔的女声。

“你哭什么?本宫又没说不帮你!”

听到姜妧姎的声音,公主没有要撵她走的意思,青离安心了。

她手忙脚乱地用衣袖擦着脸上的泪滴,边擦边抽噎道,“奴婢…奴婢没哭…奴婢就是舍不得公主。”

姜妧姎好笑道,“怎么?本宫若是不答应帮你,你就不愿意服侍本宫了?”

青离急道,“不…不是…青离…不是…公主待青离好,青离愿意伺候公主一辈子!”

“即便本宫不帮你,你也愿意服侍本宫一辈子么?”姜妧姎问道。

青离停住了抽噎,想了想,而后坚定而又大声道,“愿意!”

“如此岂不对不起你温伯伯和温姐姐?”

青离犹豫道,“温伯伯和温姐姐对青离好,公主对青离也好。”

“即便公主不肯帮温伯伯翻案,也改变不了公主对青离好的事实。”

“青离有错,青离不该夹杂着私心,强迫公主做公主不愿做得事。”

“温伯伯和温姐姐都是讲理的人,他们也不会愿意别人为难。”

姜妧姎看她哭得跟小花猫一样,还强忍着委屈跟她解释,叹了口气,终究还是不忍心吧!

罢了,即便难如登天,若温庭鸾确实无辜,她也愿意一试!

她摸了摸身上,今日穿得落日鎏金裙,华贵繁琐,穿在身上端得是仪态卓绝气度雍容,却没有一处可以装丝帕的地方。

她想了想,容予还贴身藏了一方她的丝帕。

她自然而然地把手塞进容予的怀里,摸了半天,摸出了原本属于她的那方荷花纹样的丝帕。

她随手把丝帕递给青离,安慰道,“把眼泪擦擦,被旁人看见,还道本宫欺负下人!”

青离下意识地接过丝帕擦脸,边擦边笑道,“公主才不会欺负下人,公主是全天下最好的主子!”

只是青离的眼睛扫过旁边的驸马,赫然发现驸马眼睛直直地看着她,哦,不是,看着她手中的帕子,满眼哀怨而又不舍。

不就一方帕子吗?

这样的帕子,她记得公主的衣柜里还有很多,怎么驸马的眼神跟丢了稀世珍宝一般。

姜妧姎看青离不哭了,冲青离努努嘴,诱哄道,“温大人的事,还得驸马帮忙,他可比本宫权力大多了。”

容予眼看着要高升朝廷正二品大员,又是殿前司指挥使。

日后他跟景帝相处的时间,怕是比她这个亲生女儿长多了。

况且他在朝中,同刑部、都察院和大理寺的官员都很熟,由他在中间周旋,会比她要方便许多。

听到姜妧姎这么说,青离期盼的小眼神看向了容予。

容予在旁边听了半天,温庭鸾的事他有所耳闻,里面水很深,不仅仅是贪墨赈灾银那么简单,他早就想劝姎儿莫要插手此事。

他无奈道,“姎儿,那是三司会审过的案子,想要推翻三司的结论,难于登天…”

“嗯~”

听到容予有推辞的意思,姜妧姎一个眼神扫了过去,容予从善如流地改口,“为夫尽力一试。”

青离听到容予应下,高呼着,“公主万岁!驸马万岁!驸马比公主权力大,但是驸马听公主的,四舍五入,公主权力最大!”

青离走后,容予哀怨地控诉着姜妧姎,“那方帕子,为夫藏在身上整整一年。”

“多少个夜晚,为夫想姎儿想得睡不着时,就拿出帕子睹物思人!”

“为夫都不舍得用,姎儿就那么随意地送人了?”

对于容予控诉她不经他同意,就把丝帕送人的事,姜妧姎不置可否。

如今她人都已经是他的了,他想她了,看她不就好了?

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帕子,有什么好看的?

比起帕子,她更关注地是,“一年?想我想得睡不着?”

“所以夫君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很好,继漪兰殿之前,容予喜欢她的时间又往前推了一年。

听到姜妧姎的问话,容予顾左右而言他,“为夫不管,姎儿要补偿为夫!”

“姎儿也给为夫绣一件常服怎么样?”

姜妧姎给景帝绣的常服快要完工了,针法之细密,绣工之精湛,图案之生动,难怪景帝说比尚衣局的绣娘绣得还要好,穿了三年都不舍得丢掉。

那件常服日日挂在他们所睡的拔步床旁边的衣架上,每日一睁眼就能看到,容予眼馋了许久。

当然他不是眼馋皇帝的常服,他眼馋地是那是姎儿亲手绣得,倾注了她的汗水和期许。

若是姎儿能为他绣一件,他定会日日拿出来摸摸看看,不舍得上身,即便穿了也不舍得脱下来。

姜妧姎看每次问到他什么时候喜欢她的,容予就避而不谈,不免好笑。

都把爱她挂在嘴边了,却不肯说具体的时间。

定是这个时间背后还有些其他故事。

他以为他不说,她就没办法知道了?

姜妧姎心头隐隐有些猜想,却还需要证实。

看来有必要再进一次他的书房了。

看姜妧姎不回他,容予耐着性子又问了遍,“姎儿补偿为夫一件姎儿亲手绣得常服好不好?”

姜妧姎看他跟小孩子要糖吃般锲而不舍,想起了青离的那句驸马听公主的。

下人做得好了有奖赏,夫君做得好了,更该大奖特奖才是。

“好,把父皇那件绣完就给夫君绣。给夫君用白色织锦绣宝相花纹样的可好?”

织锦工艺繁复,虽是白色,看起来确实低调奢华,很衬容予清贵的气质。

而宝相花纹样的主体是向日葵,辅以牡丹和牡丹花叶,多为贵族男子所用纹样,也是奢华内敛型的。

听到姜妧姎答应了,容予清绝的五官瞬间柔和了,眉眼间也多了些欣喜。

他紧紧环着姜妧姎的腰肢,把下巴放在姜妧姎纤薄的肩头,感叹道,“姎儿绣得,怎样都好!为夫此生最大的幸事就是娶了姎儿。”

他状元及第后,登门求亲的人便险些把国公府的门槛踏破。

是的,没说错,是登门向他求亲的女子。

入仕之后,同僚、上峰、同窗的七大姑、八大姨凡是能扯上点关系的拐了几道弯托人来说和,想做他的夫人。

他都兴致缺缺。

童年父亲对母亲、父亲对徐氏的恶劣让他意识到男子若是娶了自己不爱的女人,能变得多冷血无情。

他不愿做那等卑劣之人,一劳永逸的办法就是娶自己心爱之人为妻。

两年时间,他把上京贵女的画像相看了遍,却没有发现特别喜欢的。

他险些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有龙阳之好时,他去了金陵。

初搬到薛家位于荷花巷的别院时,他只知道隔壁住了个年纪不大的小丫头。

却连她的模样都没记住,毕竟他没有恋童癖,对黄毛丫头不会有多余的想法。

只是念念同他有个相同的癖好,喜欢在星星多的夜晚爬到房顶看星星。

在房顶遇见过两回后,念念主动问他,“你能教我认北斗七星吗?”

左右是个小姑娘,也没有什么男女大防要避讳,他便教了。

自此便算认识了。

念念会在巷口的小乞丐哭闹着想娘时,带他去买糖人,美其名曰,“甜的吃多了,就不想娘亲了!”

彼时他发现他和念念还有个共同点,都没有娘亲,都喜欢在想娘亲时吃甜食。

当然后来知道念念,也就是姎儿是有娘亲的,不仅有娘亲,娘亲还是大盛朝最尊贵的女人。

不过已经是后话了。

做邻居的时日多了些,他发现这个小丫头身上有许多秘密。

比如她明明无父无母,周身的气度却不像孤儿该有的样子。

她会弹《破阵曲》,会弹《广陵散》,还会跳失传已久的霓裳舞,她画得一手好丹青,也喜欢哼一些江南小调。

当然若只是这些,还不足以让他对她上心,毕竟他身边最不缺的就是才女。

真正让他记住她长相的是,她喜欢在午间独自撑船进荷塘深处,摘莲子、玩水,玩累了就躺在小舟里午睡。

有几次他用了轻功飞到小船上,就见她睡得香甜,呼吸绵延,连他来过也不曾发现。

那不设防的模样让他想揪着她的耳朵大喊,“女子要有自我保护的意识!”

当然他的心里还有一句话,不敢说出来,她在小舟里睡得憨态的模样真像他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