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罢了,薛芳意走到了竹亭外,在这漫天星火之下,惊鸿舞一曲献给了除夕里的他和自己。
薛御谦也将古琴搬到了木桌上,随着她的舞步弹了起来。
薛芳意的舞步微微一顿,她没有想到对方不仅会弹琴,甚至琴艺很高。
这一夜,两人隔绝了京都的喧哗,也隔绝了世俗的烦忧,纵容地沉迷在这短暂的世外桃源的相守和缠绵里。
世事纷扰多,情谊解千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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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未亮,薛御谦就小心翼翼地起了床,在薛芳意的额头轻轻的落下了一吻后,就捻手捻脚的退出了房间,深怕吵醒熟睡的她。
当房门关上的那一刻,薛芳意坐了起来,听着门外隐隐约约可闻的,对方在叮嘱着手下照顾好自己。
她的眸子暗了暗,美梦虽然醉人,但总归是要醒来的。
薛芳意再次躺下后,翻来覆去却再也睡不着,脑子里都是平王的那句话。
“你只要待在他的身边,就早晚会给他招祸。”
薛靖盛死了后,二皇子薛靖康成了唯一的皇储,他曾经利用自己和薛御谦的关系,夺走了薛御谦一半的兵权,若是他再故技重施,他们要如何应对。
她更担心自己接下来对付秦廷的计划,会牵连到他。
就在这些胡思乱想中,她睁着眼挨到了天亮。
皎月见到推门出来的薛芳意一脸倦容,袖中的双手握成了拳头。
“小姐你醒了?世子他有公务在身,已经提前回城。
小姐是想在竹亭用膳还是将膳食端到屋里去?”
秋荷走上前,为薛芳意披上了外罩。
薛芳意站在台阶处,望着正在拆除枫林湖上灯笼的仆人们,“不用了,直接回府吧,今日是初一,要去向王妃请安。”
梦该醒了。
当薛芳意踏进平王妃的屋内时,她正在与一个慈眉善目的妇人说笑的热闹,见薛芳意来了,忙招手让她到身边来。
“真是背后不能说人,这不,我和御史夫人正在说叨你,你就来了。
快来见过御史府的夏夫人,人家可是冲着你来的。”
薛芳意满心疑惑地走到了御史夫人的面前,盈盈施礼。
夏夫人从她进门就一直看着她笑,闹得薛芳意心里毛毛的。
“自从我家长青在水街仙馨坊那日见了二小姐一面之后,天天像着了魔一样,书房里挂满了二小姐的丹青,日日去仙馨坊那盼着能再见一面。”
说着她将薛芳意扶起,“我就琢磨着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让他这么念念不忘,今日一见,果然是如画中走出的仙儿一样啊。”
薛芳意听到此时更加错愕,她很难相信对方口中的夏长青和自己昨日见到的是同一个人。
“夏夫人对我家孩子谬赞了,您家的公子才真是一表人才,人中龙凤。”
平王妃和夏夫人接下来的谈话,都围绕着夏长青和薛芳意二人展开。
薛芳意几次想要起身离开,都插不进去话,夏夫人走之前拉着她的手,笑着说道:
“我家长青从小到大除了他妹妹,就没对任何一个女子这么上心过。若是二小姐不嫌弃他愚笨,就给他一个机会,也算是体谅我这个母亲的心。”
薛芳意看着夏夫人真挚的眼神,很难不动容。
关于薛芳意的身世和那些传言,夏夫人也应是都听过的,夏长青作为禀天堂的学子,又有个在后宫受宠的妹妹,这京都里多的是想要高攀她儿子的人,但她却仍然在薛芳意的面前将她儿子放低。
夏夫人见对方一脸为难,并没有勉强,而是嘱咐了几句让她多注意身体,就转身上了回府的马车。
送别了夏夫人后,薛芳意并未将此事过于放在心上,毕竟她对夏长青无意,想着过些日子对方总会放下的,谁知平王妃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下来,阴阳怪气的感慨道:
“我们芳意丫头就是厉害,府里府外都招人喜欢,连俪贵人的兄长都倾倒在石榴裙下。这说不定,以后我们平王府都要指望芳意丫头了。”
薛芳意回身朝着她微微行礼,“那以后王妃记得对我好一点。”
说完不顾对方咬牙切齿带着秋荷她们进了大门。
回到芳意园内,春烟一早就候在了屋内等着,“小姐,昨夜有人趁着仙馨坊内无人,上了二楼。”
“比我预期的早了几日,他们倒是比我们要热爱营生,除夕都不休业。”薛芳意笑着脱下外罩,将昨夜的衣服更换下来。
“从库房里把我前两日准备的礼物拿上装到马车上,一会随我去趟谢府看看。”
秋荷看着面露疲惫的薛芳意劝解道:“小姐您到现在还未用过早膳呢,从城外赶回来也没歇息过,要不吃点东西再去吧。”
“你们昨晚出城去了哪里?”春烟凑到了秋荷的身边,小声的打探。
薛芳意换了身鹅黄色对襟袄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你倒是真越发放肆了,连主子的行踪都打听。按照院里的规矩,是要打多少个嘴巴子?”
春烟吓得双手捂住了嘴巴,连连摇头表示不敢,见主子和秋荷都看着自己发笑,才知对方是在逗趣自己。
主仆几人说笑了几句后,薛芳意留下秋荷在府内休息,带着春烟马不停蹄的又跑了趟谢府。
薛芳意陪着二老用完了晚膳才回了府,明明是去送礼看望的,最后却被二老塞了一堆布帛药材等带了回来。
“谢老和谢夫人对小姐真好,就如同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春烟将礼物的名册递给了薛芳意的手里,感慨道。
薛芳意笑而不语,眼里却带着淡淡的忧伤,他们本是有女儿的。
奔波了一日的她,却一点睡意都没有,披了一件披风就坐到了窗边的琴前,她手指划过每一根琴弦,脑子里浮现起了昨日夜里的那一池星光。
涓涓忧思随着她指尖的拨动缓缓流淌而出,在最后一个音结束后,薛芳意看着窗外的星空,下了一个决定。
等到自己结束了和秦廷的恩怨,就借揭露私矿案的功劳,求一道脱离平王府的旨意,去当仙馨坊的老板娘。
至于其他的旧恩怨,就让它们都烟消云散,也早日了了自己给薛御谦带来的危机。
想通了的她,心里如同放下了一个大石头,而对薛御谦的思念莫名的突然强烈起来,立刻起身推门而出,唤了皎月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