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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锁头半扣着耷拉在门把上。

祁兮推门,一眼就看到最上面的箱子大咧咧掀开着,丝毫没有遮掩的意思。

祁兮见怪不怪,倒是吴双变了神色。

“白家护卫怎么连贼都看不住,姐姐快看看,有没有丢什么重要物事?”

祁兮走进屋内,将箱子一一扣上,掀起地上尘土飞扬。

“别紧张。”祁兮轻咳道,“没丢东西。你去问问,今天谁来过这?”

吴双小跑出去,不多时又小跑回来。

吴双踏入门槛,才喊声“姐姐”,祁兮回头看她,两人异口同声。

“是白二公子。”

吴双讶异,祁兮苦笑。

“怎么办?这可不好办。”祁兮喃喃。

她的手在箱子边侧雕花上反复摩挲,箱子上雕着花开枝头亲昵的一双喜鹊。

沉吟片刻,祁兮抬头对吴双伸手。

“白河的信。”

趁她不在,过来看些有的没的,还特地给她留了信。她倒要看看,这个男人到底想做什么。

吴双满脸忧虑,看祁兮展信,阅读,神色古怪。

不是愤怒,没有烦闷,到底是什么表情,吴双说不上来。

小女孩兀自呆呆,直到祁兮读完叠信,交还与她,吴双才试探询问。

“姐姐,白二公子可是说什么了?”

祁兮出屋随手掩门。

天色将晚,落日下带来丝丝凉意。

祁兮看着天边紫红色的渐变,缓缓摇了摇头。

“他说圣旨下来了。”祁兮喃喃,“他还说,他封侯那日,希望我也在。”

白河信里字体纤细,言辞温和,没有丝毫恼怒责怪。他只是简短写下这两件事,旁的只字未提。

他明明看到了,知晓了,不遮掩叫她知道,可又偏偏什么都不问她。

祁兮搞不懂了。

“姐姐,需要给白二公子回信吗?”

祁兮长叹一声:“我看就不必了吧。”

-

世事大抵有人欢喜有人忧。

白河府上叽叽喳喳谈论主子婚事,感慨自家主子终于嫁出去的同时,世子府的说法就是白河惦记兄嫂借机抢人。

原本不受世子府待见的德宁公主在事件里突然变作香饽饽,一时间私底下传什么的都有。

虽说白尧本就抗拒和祁兮成婚,可当他听丁梨神神秘秘说起白河和祁兮早有私情,还是发了好大一通火,接连几日对白河避而不见。

丁梨在母亲的指点下,自然每日都往世子府上跑,恨不得成日与他粘在一块。

接旨这日,丁梨依旧撒娇拉白尧去酒楼吃饭。白尧不愿见白河,也就半推半就跟她去。

往日里表兄妹什么都聊,哪怕前几日说到祁兮也一起痛骂。只只今日,日子特殊,侍女斟酒上菜出去,两人对坐,气氛竟有些尴尬。

隔着栏杆帷帐,一楼舞台上舞姬言笑晏晏,翩若惊鸿。

曲罢台下掌声稀拉,白尧打破沉默,没话找话。

“这酒楼生意向来不错,舞姬跳舞也好,今日竟有些惨淡。”

白尧给自己斟酒,又去给丁梨倒。

丁梨伸手接酒壶,她的手碰上白尧,有一瞬间退缩,旋即又握了回去。

“这就得怪尧哥哥公务繁忙了。”丁梨两颊绯红,浅笑着说,“最近离州江湖出了个叫司空礼的公子,点翠阁悬赏千金索命未果呢。”

白尧问:“这与酒楼生意有什么关系?”

丁梨扬起脸,得意道:“隔壁茶馆排了司空礼的戏,又得司空礼本人亲临。司空礼还隔三差五在那头下战书,至今还没人能打赢他。”

“所以,大家都排这个戏,也就没人看跳舞了?”

丁梨点点头,道:“今儿不凑巧,没约上位置。尧哥哥若有兴趣,下回我们也去听。”

白尧不置可否。

丁梨想了想。

“说起来,德宁公主还认识司空礼呢!”

话语脱口而出,白尧夹菜动作滞了滞,丁梨顿觉失言,声音渐轻,说到最后几乎微不可闻。

好容易活跃的气氛再度凝结,丁梨像个做错事反复辩解的孩子,言辞磕巴,东拉西扯。

“那,那个司空礼是祁远故交,自然识得德宁公主。”

“据说,前些天,司空礼还去过德宁公主府上。那个女人……就算嫁给二表哥,也不会是个检点主。”

丁梨磕巴着,时不时瞄一眼白尧。

白尧脸上没什么表情。他不搭话,自顾自夹菜喝酒,偶尔给丁梨夹一筷子,心情应该不算太糟。

“尧哥哥,你知道嘛。”丁梨突然嘻嘻笑,“司空礼厉害得紧,二表哥决计打不过。那日司空礼从德宁公主府上离开,整个江湖都传遍了,气得二表哥再没与德宁公主见过面。”

“天底下还有事能气着白河。”

白尧终于表现出些许兴趣。

丁梨一口鱼片爽滑下肚:“二表哥哪里是什么神仙能人呐,不过就是见识短浅,没碰过女人罢了。一旦偷腥尝过,就这么个偃州病丫头,都能把他迷得七荤八素……”

喝了两杯酒,丁梨微醺,话越讲越多。

白尧忽地开口。

“梨儿你觉得。”白尧说,“白河他是突然有的野心吗?”

“啊?”丁梨犯愣。

白尧放筷:“白河能力强又得民心,时机一到,怕不是要借机夺权了吧?”

等到那时候,他这个世子殿下又算什么呢?

“二表哥他……”

丁梨本想安慰白尧,白河没有这种心思。可细细想来,只要白河有心,又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呢?

真不能怪白尧多疑。

自请去偃州接祁兮,与祁兮暗通款曲,然后请旨求娶,要求封爵。虽说承袭白允知爵位,可白河不是白允知,他还讨要部分兵权。

谁又能保证,白河再下来又会要些什么?

烈酒辣嗓,丁梨喉口发干。

丁梨轻轻放下筷子,怔愣看着白尧若有所思的英俊面容。

她多么喜欢他啊。从记事起到现在,她的整个童年,整个青春都是他。

少女心思人尽皆知。她爱他爱得热烈,她连她的命都可以彻底给他。

不知哪来的勇气,丁梨突然起身,握住白尧双手。

白尧双手温热,手背上青筋微微凸起。

丁梨一双手贴进白尧掌心,掌心因多年习武长出茧子。

突来的举动吓了白尧一跳。他有些怔愣回望,丁梨顺势扑进他怀里。

丁梨下巴轻轻搁在白尧肩头,她的呼吸,她的碎发蹭得白尧耳朵发痒。

“尧哥哥,你娶我吧。”丁梨说。

“我喜欢你。”她呢喃的声音扎进白尧心里,灌溉以血液就能生根发芽,“我们丁家都会站在世子殿下这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