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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一柱香功夫,祁兮大好了。

出了身汗,身子还虚着。

祁兮只是勉强支着身体,透过面具去看对面半倚的时衍。

时衍已然理过衣衫,不像男子一样束发,却如女子般挽了发,坐得东倒西歪。他本就是男生女相的美人胚子,这懒散的模样,美艳得不似人间。

注意到祁兮目光,时衍坐起身,“啪”地合上手中扇子,微微探身,声音懒散。

“解药早到我这了,足足七日都没等到你来。我就想啊,这个中毒的可怜人是升仙了呢,还是去阎王殿报道了?你这毒,优点在于生不如死,缺点也在于生不如死。别在我这毒发卖惨。”

顿了顿,时衍又说:“一个月后你可早点来。我是喜欢看人半死不活的模样,可你这也太能忍了,没多大意思。”

“好。”祁兮说。

屋内熏香袅袅。

安顿好红豆,时冰推门进来。

两个大活人半死不活地对坐着。

空气凝结成霜,和着时衍的浓重熏香,气氛诡异得叫人喘不上气。

时冰不以为意。

她在弟弟边上坐了,呷口凉透的茶。

时衍又开始摇扇子。

“我听说了些事儿。”放下杯子,时冰打破沉默。一双凤眼转向时衍,神神秘秘欲言又止,“……北境最近挺热闹。”

时衍顾左右而言他:“我那几匹丢了的马,估摸也去看热闹了吧。”

时冰把茶碗往桌上一放,有些不耐烦:“姐弟见面,能不提你那几匹破马吗?”

“什么破马,那可是千金宝驹!”时衍急急反驳。

知晓弟弟性格,时冰神态自若:“看着像是受惊自行跑的,过阵子也就回来了。以你的性子,再过阵子也就不稀罕了。”

“话虽如此,这么丢了和被抢了有什么区别?”时衍目光哀怨,“资产严重缩水……我可是一个生意人啊!”

“说到生意。”时冰像是想起什么,忽地拉开身侧茶几抽屉,窸窸窣窣摸出个物件,递给祁兮说,“喏,这个给你。”

祁兮接过,定睛看去。

是点翠阁的镶金玉雕令牌。

时衍腾地起身,一脸难以置信。

“姐,你没疯吧?有这令牌,北离黑市随便玩儿不说,甚至连我这个点翠阁阁主都能差动!这玩意儿……你这么草率,随便送一个陌生人??”

这令牌竟如此贵重?祁兮愕然。

时衍还在絮絮叨叨表达不满,在时冰的示意下忽然噤声。

“这位公子。”时冰说,“点翠阁想和你做个交易。”

“交易?”

美艳的中年女子表情认真,全然不像玩笑。

前世祁兮和时冰可没有交集。

白王府的世子妃,和宗师洛无劫的关门弟子时冰能有什么交集呢?

只是既然对方开口,祁兮乐意一听。

“准确说,想和你做交易的不是点翠阁。”时冰说,“我时冰人微言轻,就只能拿出点翠阁的筹码来。”

“人微言轻”、“只能拿出点翠阁的筹码”……

时衍听得呆呆。

这个人是谁?

怎么姐姐把自己、把点翠阁说得那么不值钱了?

“我,以北境凌霜塔大宗师洛无劫关门弟子的身份,请求公子,”时冰忽地起身,双手抱拳作下一揖,“若有一日,凌霜塔有难,还望公子能念及今日之托,帮上一帮。”

这下不单时衍,连祁兮都听不懂了。

虽说她知道,宗师洛无劫有占星算卦,未卜先知的能力,可……

祁兮轻轻问:“是宗师大人的意思?”

是洛无劫算到了她的重生,也算到她的未来?如果她未来能被洛无劫看中,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她的今生不至于太失败?

这么想着,祁兮看向时冰,答案却叫她失望。

“不是的。”时冰摇头说,“师父他老人家不知情,全是我自己的意思。”

她的意思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她认错人了吧?

时冰真的知道自己是谁吗?

祁兮心下嘀咕,又觉得这令牌不妨先收着,听上去有够好用。

收下镶金玉雕令牌,祁兮行礼道:“多谢,我会尽力。”

对面时冰回礼。

又客套两句,祁兮也不耽搁,转身出门。

走出里屋,后头时冰声音飘了出来。

她说:“替我问宗师大人好!”

-

尽管祁兮并未提及毒发,吴双还是留意到祁兮手上的伤。

红着眼端盆温水,吴双清理干透的血污,细细上过药。后头厨房夜宵端上来,要不是祁兮坚持自己拿碗筷,吴双恨不得一口口都喂她吃了。

“下午世子殿下来院里找过姐姐。”吴双忽然说。

祁兮哦了声,有些新鲜。

她与白尧属于政治联姻,谈不上有感情。

“他什么时候来的?”

“我刚回来不久。”

“哦,够晚的。”

“说是丁大小姐闹腾给耽搁了,没能早过来。”

“大小姐嘛,白王殿下又是第一次罚她。”

“原本他要等姐姐回来,等了半个时辰等不着,这便走了。”

祁兮打了个哈欠:“他既来了,我们明儿也得过去一趟,免得失了礼数。”

见祁兮犯困,吴双给她拿了件轻巧披风披上,一并将裘衣收了。

关了窗,又灭了最亮的两盏灯,吴双正给她铺被褥,身后祁兮问:

“白二公子在做什么?”

没想到祁兮会忽然问这个,吴双正不知如何答,就听见吴量在外头和什么人说话。

问一句“怎么了”,吴双就听得吴量贴着门轻声通报:“姐姐,白二公子来了,要见吗?”

这边吴双铺好被褥,笑道:“这不巧了么?姐姐刚问着,白二公子人就来了!”

祁兮嗯了声,走到外屋,重新点燃桌灯。

吴双明白她的意思,推了门,道:“白二公子,请进。”

“打扰了。”

白河在门廊外脱了外套,掸了靴子上雪污,这才走进屋内。

像是在外头奔波了一天,白河进门和着一阵寒气,冻得祁兮打了个冷颤。

“……抱歉。”

祁兮摆手,示意白河坐下。

白河眼尖,只一眼就注意到祁兮上过药的手指。

“你的手……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