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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错了!!!”

在何晓平下一脚落下之前,蒋铮飞趴在地上双手合十紧急认错。

何晓平看他这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每次都是这样,认错认得是最快的,结果下一次犯错的人里面又有他!

他简直不知道蒋铮飞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学生的求救信息发来的时候被系统第一时间转到了附近教官的光脑里,也就是蒋铮飞的手上。

何晓平有确认数据的习惯,在发现求救信息发出的手环属于一个已经被救出来的学生后,他第一时间就觉得不对劲,

然而当时蒋铮飞的光脑已经拨不通了。

去证实信息的人也在这时跑了进来,说那位学生的手环早就在森林里弄丢了。

监控里完全看不到蒋铮飞的身影,但何晓平之前已经知道宋知了和温鹤屿要去找人。

温鹤屿进入森林的时候带着光脑,所以他转而迅速开始联系起了温鹤屿。

结果听到的就是人被谢兆推下去的消息。

“你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何晓平一把把蒋铮飞从地上拽了起来,平时冷静的眸子中现在满是怒火。

在触及到何晓平的怒容时,蒋铮飞一贯有些嬉皮笑脸的神色慢慢褪去。

他隐约知道了何晓平为什么这么生气。

他和何晓平是一路搭档过来的。

在出任务的过程中,生死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所以哪怕是搭档这种听起来羁绊很强的关系,在部队里早已岌岌可危。

因为危险随时在身边。

可能你出任务前还在和他商量着中午去吃食堂新出的菜,回来的时候就只带回了一件带血的衣服。

戛然而止。

你们没有明天见了。

然后上级又很快会派给你一个新的搭档。

于是你开始产生新的羁绊,然后不知道是你先奔向死亡,还是他先走一步。

未来太难预测了。

但何晓平和蒋铮飞却是一路走过来的。

在无数对的搭档中,有的因为理念不合拆队,有的因为生死相隔,长久对他们来说都是太遥远的词。

可何晓平和蒋铮飞从进部队开始就被指派到一起,走过了四年,走到了现在。

他们不是没有遇到过危险。

但他们都拼尽全力地把对方救出来了。

就像蒋铮飞曾经开玩笑说:“我们的命早就是对方的了。”

那时候他们周围都是死掉的异兽,蒋铮飞的胳膊还在不断地流着血。

是刚刚为了救何晓平受的伤。

一旁的何晓平呼吸凌乱,看了眼蒋铮飞的伤口,乱步走到医药箱旁边,从里面取出止血药剂和绷带,默不作声地开始给他包扎。

见他不说话,蒋铮飞就一个劲地叽叽喳喳。

最后何晓平被翻得实在受不了了,往他伤口上一按——

“嗷!!!”

蒋铮飞捂着被包扎好的伤口,对着正在收拾医药箱的何晓平痛心道:“你就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

何晓平不咸不淡地看了蒋铮飞一眼,没高兴搭理他。

蒋铮飞早就习惯了何晓平这样,于是抱着自己的伤口表情夸张地嚎了几声,他也就当抒发完自己的心痛了。

从废墟上站了起来,蒋铮飞正准备拿起自己的背包,就发现何晓平已经先一步地背到了他的背上。

蒋铮飞:?

这家伙怎么突然这么好心。

就凭平时他背锅,何晓平背泡面的分配,他现在有点受宠若惊。

“走不走。”

见他不知道待在原地干什么,何晓平停住了脚步。

敏锐地察觉到这家伙脾气快耗尽了,蒋铮飞立马跟了上去。

“走走走,别着急。”

等着蒋铮飞即将和自己并肩的时候,何晓平的脚步才重新开始动。

而距离他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蒋铮飞听到了一句被风送来的很轻的话——

“我知道了。”

蒋铮飞:?

知道啥。

那道声音太轻了,说话的内容还没头没尾,蒋铮飞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失血过多幻听了。

算了,不管了。

看着走在前面的何晓平,他快跑了几步,然后一把勾住了他的脖子——

“走这么快干什么!”

他语气不满地说\/

何晓平斜了他一眼:“是你走太慢了。”

他的肩膀因为蒋铮飞的重量而歪向了一边,身上还背着两个的背包,可谓是负重满满。

“那你就不会等等我吗!”

蒋铮飞十分理直气壮。

何晓平扯了扯嘴角,懒得搭理他。

在生死间游走对他们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回去以后蒋铮飞就把那天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而现在面对何晓平的怒容,那句“我知道了”突然从记忆里闪出,然后倏然砸在了蒋铮飞的耳膜上。

“我们的命早就是对方的了。”

“我知道了。”

振聋发聩。

生命只有一次,但是因为有了对方,所以他们一次又一次地拥有了“新生”。

他们的命被对方救回来了无数次,早就不是一个人的事了。

何晓平曾经无数次把蒋铮飞救下来。

从枪口下,从异兽口中,从多得数不清的危险里。

被派到联邦大学教学的时候,他曾以为这应该是他和蒋铮飞接过的最安全的一次任务。

但是他没有想到,就是在这个安全的任务里,蒋铮飞差点死掉。

而这次他不在他旁边,救不了他。

何晓平是一个很理性的人。

在选择成为军人的那一刻,他就接受了自己各种有可能死亡的结局。

惨烈的,平静的,痛苦的,

他起初以为他已经随时能接受死亡了。

可是后来他慢慢明白,死亡并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

有人不希望他过早走向那个结局。

可是那个人也不该走向那个结局。

他们的结局都不应该那么快地在那里。

死死地捏住蒋铮飞的肩膀,何晓平努力地平复着自己急促的呼吸。

看到温鹤屿消息时心跳的急促和手心的冰凉都在反应着最直接的情绪。

可偏偏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蒋铮飞有错吗,没有。

他早就知道了他是这样的一个人了不是吗。

缺乏防备心,天生的乐天派,每天傻里傻气地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可是他确实差点死掉。

他每次拼尽全力,甚至想一命换一命的搭档,差点就一个人死在了崖底。

各种情绪在心里交织,何晓平重重地反复试图平复呼吸,却收效甚微。

平时分析数据时清晰的思维混乱如麻。

他最后泄气地松开了蒋铮飞的肩膀。

然而落到一半的手腕却倏然被人一把抓住。

“对不起。”

蒋铮飞对着何晓平愣住的眸子,神色是难得的严肃和认真。

“这次是我的问题。”他说。

“何晓平。”这是蒋铮飞第一次认真地叫他的名字。

他的眸子很亮,在何晓平的怔然下说了一句只有他们才能懂得话。

“以后走慢点,等等我。”

别担心,我们还会并肩继续走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