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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人间鬼事录 > 第121章 创伤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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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人们被记住是因为死亡的方式,而不是在世的作为。

陈季娉打开记忆中被封存的记忆罐子,那味道冲得她很难受,悲痛的潮水席卷而来,穿过她单薄的胸膛,进入她的腹腔,直到她的身体无法再承受记忆的重量。

她趴伏在餐厅的桌面,泪水滴落在她的膝盖,大腿。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像祈祷一般,重复着这句话。

她对不起弗苼,对不起那个会甜甜脆脆说要带她离开这个家的孩子;她对不起弗苼,对不起因失血过多脸色灰白的少女;她对不起弗苼,对不起濒死时还在道歉的小孩,“娉娉,对不起,我做不到了……”

弗苼的一生多么短暂又孤独,她以那么惨烈的方式离开世界,却还在担心她的娉娉,呢喃着她曾许下的诺言……

黄斌斌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小小人偶的呆滞面孔,浮现了一股担忧,“你……”怎么了?

他剩余的话被吕三用手截断。

吕三摆正人偶的身体,对着人偶轻轻地摇了摇头。

陈季娉不停地在道歉,直到她的嗓音喑哑,像音质损坏后的录音娃娃。

“是我将那个怪物带回来的……我成了它再次被供养后的第一个祭品。”她双手放回到桌面,用力地撑起了自己的上半身。

她努力地再一次修复自己被撕裂的内心。弗苼惨烈的死亡场景将她带回到她人生中最无望的夜晚。

她将弗苼温柔地抱在怀中,仿佛她们回到了弗苼的小时候,弗苼的身体正在慢慢回暖,变得软和。她给弗苼唱歌,唱她最喜欢的那一首歌,“小宝贝,快安睡,夜幕已经低垂……”

陈季娉眨着眼睛流泪,泪水洒满了她的脸庞,餐厅灯光打在脸上,她成了易碎的水晶制品,每一滴泪珠都折射出光芒。

这一刻,陈季娉的美貌终于被崔柯看见了。她真的很美,很脆弱。

“我知道它怎么来到的马西。它原本被一户南美的华人家庭供养,但它掠夺了一个不属于祭品的少女贞洁,那户人家找来了一个巫觋世家的女人。

它被那个女巫重创,逃跑不成落在女巫手里。女巫从不和它说话,它以金银、权力、美人种种人类欲望向其诱惑。她从不上当,反倒吃了几次教训。

力量越发衰微。如果再过十年,无人供养它,那么它此前几百年受用的供奉香火通通作废。而它也要被时间碾碎,落下一个消散天地的下场……”

“它从未跟你说过它怎么从一只普通的山魈,一跃具有‘神力’的‘五通神’吗?”崔柯问。

“没有。”

“你继续说吧。”

陈季娉皱起脸来,想憋住眼泪。过多的情绪,会影响叙述时的客观细节。

“当吴恩益、陈季笙供养它后,它在梦中给他们提供了一组彩票数字号码。他们中奖了,一笔难以想象的巨款。我们迅速搬离了原来的房子。

我们搬到了一座联排别墅里。我那段时间的记忆很混乱,我不记得我们怎么结束离开原来的生活,也不记得我们如何顺利地融入了新的生活圈,甚至无法确定那段时间里他们是怎么再次重返贫穷。

我唯一能确定的,是刻印在我脑海中的片段:尖叫声、碎裂声、哭泣声、还有那张巨大的血红色的神台……”

她的喉咙进行了吞咽动作,好像那段记忆能被她吞入腹中,在胃里进行消化后,最后排出体外。

“……我的年龄并不符合它的标准,对它而言我太老了。18岁,已经太老了。”

崔柯与吕三听到这里,不由地相互对视了一眼。

“它能勉强接受我作为祭品,一是因为我‘拯救’了它,它在那处废墟,动弹不得二十余年;二是因为它没得选,它太虚弱了,没有讨价还价的权力。

所以,当我被吴恩益送上神台时,它是怀着施恩的心态接受了我。”陈季娉扯着嘴角笑着补充,“这是它无数次给我讲述过的心理活动。”

“后来,吴弗苼是怎么回事?”崔柯再不忍心问下去,也必须继续推进话题。

吴弗苼这个名字,已经太久没在陈季娉面前提起了。弗苼虽然每时每刻都活在陈季娉的脑海里,但再也没有谁会这么清晰地说出着三个字。

吴恩益从来都只会含糊地用那个孩子替代名字。陈季笙几乎不曾开口说起孩子,迫不得已时,她会用那个来指称。

当崔柯以明确的语气,说出吴弗苼这个名字时,陈季娉的脸像被人重重打了一拳。

当她重新开口时,声音听起来仿佛浸透了眼泪。

“没有什么特别的。它重新享受了供养后,恢复了一些‘神力’。它诱使吴恩益、陈季笙加速挥霍他们手中的财富,他们也如它所愿,迅速地重回贫困。

陈季笙甚至欠下了一笔巨债。它不用再以梦境表达需求,它直接在他们祭拜时说话了。它提出了往后的人类祭品的具体标准。它喜欢12岁的人类。”

黄斌斌忍不住在桌面上站起身,他双手叉腰,毫无变化的人偶脸,升腾起一股怒气,“12岁的人类!那是孩子!它……它该去死!”

这话没有影响陈季娉往下说。

“吴恩益的胆子小,他不敢将手伸向房子周围的孩子。他曾试过去哪里,诱拐孩子带回来,但他都失败了。陈季笙过怕了‘贫穷’的生活,她一再催促逼迫吴恩益想办法。

弗苼在那段时间里回家了。我都没发现她重新和我们生活在了一起。我很混乱,我不知道身体以外的世界发生了什么。当我发现,弗苼在家这个事实后。

我突然清醒了。我要她离开家,我要她不再回来。我跟她吵架,我把她赶出家门,我狠狠地打她,我把她的东西都丢出了那个家。她不走,她在哭……

我想我要等她走了之后,再去死……我没注意到事情在发生变化,我从没想过他们完全不爱弗苼。”陈季娉的声音透出一种空洞。

“然后,我失去了弗苼。她求我,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