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无洛对南庆皇宫的地形不甚了解,自然不知道哪个宫殿离景和宫最近。
他不知道,赫连宸皓却清楚的很。
桑兰依的话,显然赫连宸皓也听到了,在君无洛看过来时,他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了。
赫连宸皓道:“离景和宫最近的是储秀宫,就先将紫瞳公主,安置在储秀宫吧。”
现在人命关天,君无洛也顾不得储秀宫是后宫妃嫔的寝宫了。
当即抱起君紫瞳就走。
一行人浩浩荡荡赶去储秀宫,行至半路,君紫瞳突然呕吐不止。
桑兰依让君无洛把她放下来,给她喂了粒药丸,道:“紫瞳公主的情况很糟糕,必须马上停下来休息。”
君无洛犯难道:“可还未到储秀宫,总不能让紫瞳躺在地上吧?”
桑兰依四下看了看,指着几步之遥的宫宇,道:“这不就有个现成的。”
君无洛一看还真是,就是不知道这是何人的寝宫,不过无论是何人,他都要想办法,把君紫瞳送进去歇息。
于是洛无洛抱起君紫瞳,向赫连宸皓道:“皇上,紫瞳快撑不住了,小王想借贵宝地一用,恳请皇上应允。”
说罢,他朝桑兰依方才所指的宫宇看去。
赫连宸皓随着他的视线,落在那红墙瓦砾上,半天没吭声。
君无洛道:“可是有所不便?”
君清禾接过话茬,说道:“王子有所不知,此乃太子殿下的东宫,不是寻常的宫殿。”
君无洛道:“原来如此,待小王问过太子殿下,再将王妹送进去休养,想来太子殿下也不是见死不救之人。”
君清禾刚想他避开东宫,君无洛已经抱着君紫瞳前去敲门了。
君清禾看了眼默不作声的赫连宸皓,犹豫道:“皇上……。”
赫连宸皓面无表情道:“走吧,朕也有些日子没见太子了。”
何止是有些日子,自从先皇后薨世,赫连宸皓就没见过赫连钺了。
如今连他是死是活,他都不清楚。
时隔多年,这还是他第一次踏入东宫。
赫连宸皓跟君无洛等人等在东宫门口,不稍多时,门就被打开了。
寂风看到赫连宸皓,漫不经心的脸上闪过惊讶,而后狂喜道:“皇上终于肯来看太子殿下了,殿下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很高兴吗?
赫连宸皓没感觉,他对赫连钺的印象,已经很模糊了,模糊到都忘了他的样子。
寂风说罢,继续道:“皇上快进来吧。”
他敞开东宫的大门,见赫连宸皓身后还有些生面孔,他虽疑惑,但没有发问。
他只是个奴才,哪有资格过问主子的事。
寂风等所有人进来,复关上门到前头带路,朗声道:“殿下,皇上来看您了!”
赫连宸皓跟随寂风,走进赫连钺的厢房,浓重的草药味,让他皱了眉头。
他早年就听下面的人提起过,赫连钺身子不好,但他没当回事。
这么多年过去了,莫非赫连钺还在病着?
他的猜想,在见到躺在床上,面如死灰的赫连钺时,便得到了证实。
父子猛然相见,俱是一愣。
又相对无言。
沉默过后,赫连钺率先开口道:“儿臣参见父皇。”
他说着,便掀开被褥,要下去行跪拜礼。
赫连宸皓抬手制止他,干巴巴道:“你身子不好,还是在床上躺着吧。”
赫连钺低着头道:“父皇站着,儿臣躺着,于礼不合。”
虽然赫连宸皓忽视他良多,没想到赫连钺还挺孝顺,这点赫连宸皓还是很满意的。
赫连宸皓语气多了丝不易察觉的温情,道:“规矩是人定的,父皇让你躺着,你就躺着吧。”
“好。”
赫连钺弯了唇角,开心像是得了糖的孩童,只是让他躺着,就这般开心了?
赫连宸皓觉得,比起自己其他儿子,赫连钺也太容易满足了。
“父皇怎么有空来看儿臣?”
赫连钺小心翼翼地说。
其实他不是他来看他的。
若不是君无洛,若不是君紫瞳。
他这辈子可能都想不起来来看他。
对上赫连钺期待的眼神,赫连宸皓没好意思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
赫连宸皓粉饰道:“今日朕在景和宫设宴,顺道过来看看你。”
他说的是“顺道”,不是特意过来看他,饶是如此,都足够令赫连钺欣喜。
赫连钺红着眼道:“难为父皇还记挂着儿臣,儿臣以为……儿臣以为父皇早就把儿臣给忘了。”
当着外人的面,赫连宸皓尴尬道:“怎么会呢,你是太子,朕忘了谁,都不会忘了太子,从前是朕亏欠于你,日后朕会慢慢补偿你的。”
“儿臣多谢父皇体恤。”
赫连钺感恩戴德地谢恩,眼底笼罩的却是化不开的薄凉。
赫连宸皓不知他所思所想,言归正传道:“北冥的紫瞳公主,在宴上偶感不适,事发突然,朕只能先将紫瞳公主安置在你的寝宫休憩,太子不会介意吧?”
“整个皇宫都是父皇的,自不必说儿臣的东宫,父皇随意就好。”
赫连钺看了眼赫连宸皓身后的君无洛,还有他怀里的君紫瞳。
君无洛朝他点头示意,以示感谢。
赫连钺没什么反应,目光很快就挪开了,然后在看到桑兰依时,嘴角的弧度渐渐收敛。
桑兰依察觉到他的目光,狡黠一笑,赫连钺总算知道赫连宸皓为什么会来东宫了。
即便是为了紫瞳公主,也不是非来他的东宫不可,恐怕连赫连宸皓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是被桑兰依一步步给引来的。
赫连钺心里清楚,桑兰依之所以帮他,都是为了另一个女子。
君清禾感受到赫连钺的打量,不明所以地朝他看去,不过赫连钺已经不再看她了。
她虽有些奇怪,但没有多想。
几人心思各异,赫连宸皓象征性地夸了句:“太子如此识大体,朕倍感欣慰。”
之后便让君无洛把君紫瞳安置到了偏殿,但君紫瞳已经因为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君无洛坐在床边守着她,神情难掩忧色。
桑兰依打了盆水进来,浸湿了手帕,道:“王子留在这多有不便,还是出去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