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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里的人听到了声音,慌着手脚出来劝时孙六已经让人给扒干净了,中间挣扎太过,还白挨了好几下拳脚耳光。

“哎呀,哎呀四殿下,四殿下使不得啊!那明殿下府里的孙管事……”

“有什么使不得的,孙大嘛,谁不知道一样。”周昫拍了拍腿边的灰,打断了他的话,“我倒是好奇,户部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内院奴才做主了?”

“这……”来人顿了顿,推赖起来,“殿下哪里话,户部自然是许大人做主。”

“噢,是么?”周昫用眼神点了点孙六,“那他可是户部的人?”

几个官吏目光躲闪,谁都不敢说是,也不敢说不是。

周昫知道他们不敢说,也没期待他们能说出什么来:“既无官身,也无差凭,穿着那一身扎眼在户部里招摇,与朝廷纲纪礼法不符,我让人扒了他,也是落个清净。”

对面几人正要开口,周昫却没给他们机会。

“辱骂朝廷守备军,又对着本殿污言秽语,甚至意图盗取朝廷秋供,这桩桩件件传出去,几位大人,户部的脸上、许大人的脸上,可不好看啊。”

周昫三五句话把户部和孙六的关系摘得干干净净,摆明了不给户部护短的机会,否则上面那些罪名就不是孙六一个人的,而是户部一起的了。

他话说得客气,语气却一点不让,硬是把户部的人堵得一句维护的话都不敢说。

“王常。”周昫使了个眼色,“把人拖出去吧,如此见不得人的事,别脏了几位大人的眼睛。”

“不!不……唔!”孙六挣扎着,让王常狠狠把嘴堵了,转头拖了出去。

一场闹剧落下,院中噤若寒蝉,突然有一种唇亡齿寒的危机感。

周昫的来意他们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却没一个敢像之前那般哄着他。

宫里人悄悄喊他混世魔王,还真就是个混世魔王,之前还能说说笑笑,今日却说翻脸就翻脸,一点情面不讲。

余兴淮在这秋日里硬是闷出了一头的汗,捻着袖口擦了好几次额头。

“余大人,如今秋供到了,守备军的差银也该发了吧。”

余兴淮脸上堆着笑,为难道:“四殿下,不是不给您发,实在是近日事忙,这进物清点的账还没算完,发不了。不如,您过两日……”

“不怕。”周昫随便找了个椅子坐在门口,“户部事忙,我知道,你们尽管算就是,我在这等着,算完一样提一样。”

余兴淮哪里敢答应:“四殿下,这户部的账进出都得归许大人批过,许大人不在,属下也做不了主啊……”

周昫在椅子上坐稳了,靠着椅背:“我若是没记错,守备军的差银是例行支出,不需要许大人亲批。之前存银不够没办法,如今既然有了,自然不必麻烦许大人。”

余兴淮找的几个借口都被周昫挡了回来,如今又让人拦了门,摆明了今天是不易打发的。

“是是是……”余兴淮勉强堆着笑,想着先把人哄住了,大不了就一直让他等着,还能等到天黑不成?

“四殿下也有好几日没来了,我让他们给您上点新茶瓜果,秋日气燥,您润润喉。”

“不必了。”周昫一点没想让路的意思,“余大人紧着算账吧,账算好了,你我都能舒坦。”

宋彦昏昏沉沉睡了好几天,才迷迷糊糊地醒了,然后在床上缓了好久,直到左腿处的剧痛传来,才真正地回了魂。

“你醒啦?”同福在一旁叠着被子,见他醒了就跑过来,“你可别动了,公子说你腿骨断了,要夹上三个月才能好。”

宋彦两手攥着床单,忍得脸色苍白:“同福?周……殿下呢?”

同福理所当然:“去上值了啊,还没回来呢。”

宋彦有几分震惊:“这是陆府?”

同福点头:“是啊。”

宋彦蹙了眉头,表情凝重地想了好一会儿:“你家公子呢?我想见他。”

一刻钟后,陆浔进来了。

“听同福说,你想见我。”

“我怎么会在这?”

陆浔坐在了桌边,两人隔得老远,也不怕说话费劲。

“你腿伤引起了高烧,放在客栈阿昫不放心,就把你挪进来了。”

“他人呢?当差不可能当到这时候,天都黑了。”

陆浔给自己倒了茶:“你这么聪明,想必京里的事也打听得差不多了。户部欠着守备军的银子,他讨债去了,堵着那群大人们,要不到银子是不会走的。”

“这简直是胡闹!”宋彦一激动牵到了腿上的伤,又疼出了一阵冷汗,“去户部耍横,他不要命了吗?你还有心情在这里喝茶!”

陆浔捧着茶杯,好奇地问他:“你怎么就觉得阿昫会搭上性命?”

“哼,你别把我当三岁小儿诓。户部是许思修的地盘,中宫与东宫向来水火不容,当年的事说不准他们参与了多少,如今更是巴不得抓住殿下的把柄,你还把他送过去自投罗网!”

“谁是谁的网,不到最后又怎么说得准。”陆浔喝了一口茶,盯着杯面勾了勾嘴角,“别小看阿昫了。”

宋彦察觉出他话里的意思:“户部要出事?”

陆浔没有应声,宋彦便懂了。

他自青石镇第一面起就觉得陆浔摸不清,周昫要跟着陆浔他是不同意的,哪天被骗去卖了还能帮着数钱呢。

奈何那只猪一心要拱白菜,他拽都拽不回来,只能提心吊胆地防着。

可后来看陆浔种种,又觉是真为周昫着想。

越是这样越让他发慌。

天上不会无缘无故掉馅饼,他也不相信有无缘无故的关照。

但他之前试探了几次,来京后也细细打听了一番陆浔,都得不出什么结果来。

看似松松散散的陆府,实际上箍得跟铁桶一样。

“你为什么同意接我进来?”

“不单是你,还有王常和二郎。”陆浔起了身,轻轻走了过去,“阿昫往后的路要走下去,就不能一直赖着我,他身边需要人,你们刚好是不错的选择。”

宋彦看着他,目光一点没躲,甚至带着点挑衅的意思:“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就敢说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