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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汶水的水位降了这么多,鞑子会不会发现不对?”

褚景崇看着水量大减的汶水,担心地问。

但宁易一点都不担心:“就算鞑子发现了不对,他们就不过河了?”

从模拟的结果来看,突竭斯人显然没有注意到汶水的异常。

如果是北梁人,肯定能看出问题。

可惜三万北梁人被他打散了。

刘天德等人生怕左谷蠡王迁怒,一溜烟地跑回了云州。

导致现在左谷蠡王身边,连一个北梁人都没有。

这群常年生活在草原上的人,都没有见过汶水这么宽的河,没留意汶水的变化很正常。

褚景崇又说:“这次作战,可不能出什么差错啊!否则,谁都没法交待!”

如果今天战败,那擅作主张的宁易,肯定没法向大提督交待。

而屡战屡败的大提督,也没法向朝廷交待。

宁易同样不是很担心。

他已经花了一千忠诚值,将这场“汶水阻击战”模拟了一遍。

虽然结果不算完美,但胜利是毋庸置疑的。

而且,针对模拟中出现了一些情况,他都做了相应的布置。

总的来说,问题应该不大!

这时,一名斥候沿着河边疾驰而来。

斥侯的脸上有些紧张。

“禀告总管,殿后的鞑子全是大帐兵,我们还发现了左谷蠡王的大纛,应该是左谷蠡王亲自率领大帐兵断后。”

褚景崇面色凝重。

身后传来一阵嗡嗡声,那是骑兵哨的战士们在交头接耳。

不安的情绪在他们中蔓延。

宁易还是很平静。

他通过模拟,早就知道了这些。

只是可惜,他没有把握好放水的时机。

等大水冲到渡口的时候,左谷蠡王已经过了河。

他大费周折,结果只吃掉了几百大帐兵。

他故意大声说:“大帐兵又怎么样,端州城里现在还关着好几百呢!”

嗡嗡声渐渐消失。

士兵们的恐慌慢慢消散。

是啊!

大帐兵有什么了不起的?

还不是我们的手下败将!

这时,又一个骑兵斥候奔了过来。

“禀告总管,一哨和二哨都已经进入了预定位置。”

“你回去告诉窦哨长和郭哨长,现在就朝渡口进发,到了后立刻发起攻击。”

接着,他又派人通知马仁德,现在就掘坝放水。

褚景崇劝他:“总管,步兵才刚刚出发,现在就放水,是不是早了点。”

“不早,刚刚好!”他自信地说。

他是故意提前的,希望能截住左谷蠡王。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后,汹涌的河水奔腾而来,流经他们的身边。

他带着骑兵们,沿着河边向着渡口缓缓而行。

但没走多远,张越景就带着两名亲卫,纵马飞奔而至,拦在了他们面前。

他掏出一封信递给宁易。

“这是大提督给你的亲笔信,让你立刻停止这次作战。”

宁易没有接信。

他静静地看着张越景:“你知道什么叫箭在弦上么?”

“就算箭已经在弦上,你也得把它撤下了!”

见他不为所动,张越景又小声说:“你三番两次地忤逆大提督,就算大提督不怪你,可你让别人怎么看怎么想?你让大提督如何服众?你有没有想过战后和大提督如何相处?”

想起陆洽对自己的照拂,他心里开始有些犹豫。

但随即,他想起了尼格王子马脖子下那一串滴血的人头。

想起了被突竭斯人逼着攻城送死的端州百姓。

想起了那些忠诚部下濒死时的哀嚎声。

他伸手接过信。

张越景脸上刚露出喜色,宁易就开口说道:“你问问我身后的将士,问问他们同不同意停止。只要有一个人同意,我就放弃这次行动。”

他转身面向部下,大声说:“同意放过鞑子的,上前站到张大人身边。”

但半晌也没有一个人上前。

他随手将信丢开。

单薄的信封飘飘荡荡,最后落到了奔腾的河水之中。

他策马越过张越景时,转头说:“此战之后,我只要活着,定会向大提督负荆请罪,但现在,我要去狠狠教训左谷蠡王,让他这辈子也不敢再来燕山。”

继他之后,所有骑兵也都越过张越景,朝着下游的渡口进发。

只留下张越景和两个亲卫,待在原地不知所措。

就在宁易快要到达渡口的时候,还是那名斥候,又急匆匆地赶来。

“禀告总管,一哨二哨已经接敌,但敌人数量超出预期,可能超过四千。窦哨长建议放弃阻击。”

他一听,立刻登上最近的一个山坡。

骑马立在山坡之上,渡口的情形依稀可见。

大水确实将突竭斯人一分为二。

但河这边的突竭斯人明显更多。

他们正将一哨二哨围住,团团攻打。

他的两千步兵正苦苦支撑,形势看起来很不妙,。

唉!

还是没有掌握好时机。

模拟的时候是晚了点。

现在矫枉过正,又早了些。

他又一次玩脱了!

“总管!”褚景崇声音有些颤抖,“事已不可为,撤退吧!”

难道真的就这样放弃,让这些天的筹划付诸流水吗?

就算撤退,他陷入包围中的步兵怎么办?

在突竭斯骑兵的围攻和追击下,不知有几个人能活着回到端州城。

他闭上了眼睛。

但片刻之后,他又欣喜地睁开。

刚才,他迅速模拟了一遍即将发生的个人战斗,发现这仗可以打。

他命令斥候去通知后方的王思太,让他带着辅兵哨以最快速度赶来。

他的辅兵平时的训练和战兵基本一样。

他们的战力,可能比宁字营的战兵要差点。

但他自信,他的这两千辅兵,绝不比其他任何楚军部队的战兵差。

可惜,这支部队现在离战场有点远。

等他们赶过来,不知道都什么时候了。

破局的关键,还是他的这一千骑兵。

斥候走后,他调转马头,回到坡下。

面对这些变得沮丧的部下,他沉声说道:

“情况你们已经知道了,鞑子的数量比我们三个哨加起来还多。”

“从来没有哪支大楚军队,在同等规模的野战中击败过鞑子,更不用说兵力更少的时候。”

“此战必定凶险,我们现在冲过去,可能会死。”

“你们是愿意明智地撤退,还是愿意勇敢地去战斗?”

不等部下们回答,他就大声喊道:“我告诉你们我的选择,我不会逃跑,我会战斗到死!”

他一手指向山坡后面:“在那里,我的部下,你们的战友,正在被鞑子围攻,每一刻都有人死去。我不会抛弃他们,我永远永远不会抛弃我的部下,不管是他们还是你们!”

骑兵们都看着他,没有说话。

但他在他们每个人的眼中,都看到了燃烧的斗志。

“我们可能会死,但从今天到大楚存在的每一天,我们都会被人铭记。”

他拔出那把长刀,“今天谁和我一起流血,谁就是我的兄弟!”

他将长刀指向天空,大声嘶吼:“杀敌!”

一千多把长刀被拔出,指向天空。

“杀敌!”

整齐的呐喊声响彻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