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琪日记97：
我太奶是只狐狸，爸爸妈妈不让我和别人说。
我太奶总说在她们那个年代当女人不容易，我问她怎么个不容易。
太奶说，那时候女人总被人当成生产的工具。
但是太奶啊，家里养鸡场的鸡成天要下蛋，是不是也很不容易？
——————————
村长一声怒喝止住了眼前的混乱场面，他连忙丢了几个眼神给生产队的队长。
你小子，别在旁边干看着，干活啊！
队长看他给自己使眼色，马上也明白了过来，吆喝着：
“知青同志们，这是村里的家务事，咱们不方便掺和。大家都散了吧，让村长来处理！”
“咱们也别围在这里了，里面医生在救人，咱们不能给老乡们添乱。”
在队长的催促下，知青们渐渐的散了，队长点名留了那么两三个男知青在这边帮忙，自己陪着村长去屋里跟孙家人说话去了。
孙家老二回来的时候，已经都快中午了，他今天去邻村给人家修房子挣外快去了，回来一听自家媳妇怕是难产了，急得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村长看他现在知道害怕了、知道急了，气的要死，抄着他的烟斗就往那孙家老二身上敲去：
“你早干什么去了，你爹你娘收拾你媳妇的时候你干什么去了！”
“全村就出了你这么一个不像话的男人，本事全部用去欺负女人身上了！”
“那么大个村，就你一个男人连自己媳妇都护不住的。”
孙家老二被他在屋里追着打，也不敢还手也不敢回嘴的，只能怨他爹娘：
“娘，她要生了这么大的事，你作甚不去叫我！”
人家孙大娘这会早想好了托词，把自己高高的挂了起来：
“谁知道她要生了，她又没肚子疼，又没叫的。现在羊水破了，娃娃死在肚子里头了，你还来怪老娘没去叫你？”
那张家大哥早知道了自家妹子早上经历了什么，她是在自家院子里羊水破的，她知道自己是要生了，肯定是去求了自家婆婆的，孙大娘只是不冷不热的让她自己回屋躺着去了。
虽然孩子是没多少反应，但是羊水破了这么简单的信号，这孙大娘会不知道是要生了？这会在这里扯什么胡话呢！
她就是存心拖着他妹子，想要把她活活拖死的。
他正准备暴起，冲着孙大娘再发作一通的，村长挡在他身前不让他冲动。
“老孙家的，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自己心里清楚，你现在且还有得推卸责任的，一会你儿媳妇要有个三长两短的，我看你怎么收场。”
村长其实也很想用烟杆子抽她两下的，奈何自己不打女人。
在场的谁不是担心着另一个屋里头的孙二媳妇。
——————————
孙婆婆进屋守着孙媳妇已经老半天了。
她得空的时候还给坐在炕上的秦醉醉交代了一声她家两个儿子被周进给接了回去。
秦醉醉：……
差点忘记了自己还带着两个娃呢。
但是孙二媳妇的情况是相当的不好，偏她不知为何是那么信任她，全程都拉着她的手，只听得进去她说话。
她着实也是顾不上了别的了，只能在这陪着。
张家嫂子取了件旧衣服来，把从孙二媳妇身下拿出来的东西裹了裹，没敢让自家妹子看，匆匆忙忙的往屋外走了。
又叫人去把自家男人喊了出来，她准备自己悄悄的抱着东西去山上给埋了的。
奈何那屋子里人多，又都盯着她们那头，有个风吹草动的马上就发现了。
“生出来了？”孙家老二急匆匆的问，伸手就想去接那布包，他还顺便异想天开了一把：
“还活着吗？”
张家嫂子瞪了他两眼，一个侧身就避让了过去。
孙家大娘也急匆匆的过来想去抢她那手上的布包：“那贱丫头生出来了？”
她是丝毫不怀疑儿媳妇会生个女儿的。
张家嫂子：
“别用你的脏手碰她\/他。”
“死都死了还不让碰，一个死了丫头而已，谁稀罕一样的。”孙大娘指着张家嫂子就骂。
“呸！”张家嫂子一口就啐去她的脸上。
她现在恨不得能咬死这老妖婆。
孙家老二又接着问了句：“真死了？是男是女？”
张家嫂子：“呵呵，你们这辈子都别想知道他\/她是男是女了！你们就后悔莫及吧！”
说完叫了自家男人让他站去他妹子门口守好了，自己嘲讽地看了孙家那几人几眼抱着那布包就走了。
孙家大娘呆住了。
“所以，这也可能是个男娃？！！！”
——————————
孙家二媳妇断气的时候还拉着秦醉醉的手。
这种医疗条件下大出血的产妇压根就是无力回天的。
她一直拽着孙家二媳妇的手，感觉到她手心渐渐的冰冷下去，直到无力垂了下去。
一屋子婶子、婆婆们开始呜咽的哭了起来，她才震撼的反应过来。
人没了。
秦醉醉第一次见到一个人类死在了自己的面前，这种感觉比过去她在狐族里看着那些狐狸们的离开更加震撼。
作为狐狸的她，本身对死亡的看法就和人类不一样。
过去她对于死亡的理解那就是自然的规律，随它来，随它去的。
然而今天她突然脑子里意识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曾经她以为人类是最有本事的存在了，山挡在了前面，他们就去移山！水离得太远，他们就去搬水！
偏偏他们又弱小至此。
尤其是人类的女人，怎么一朝生产就能要了命去？
她们做狐狸的，生产的时候也凶险，凶险的是天敌来了，凶险的是崽子生出来的养不活。
母狐狸们也会难产，因为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理由，但是从来没听说哪个原本是健健康康的母狐狸会直接因为难产死了的。
离了谱了。
秦醉醉浑浑噩噩回到家，进了秘境，烧了水倒进个大盆里，准备舒舒服服洗个热水澡的。
只是不知怎么的，她的眼睛里啪嗒啪嗒的在滴水珠子。
周进帮她洗着头发，看她这般默默垂泪的样子，突然觉得，他的小媳妇可能在今天才算是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人，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