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轮到了赵振国,他摘下帽子,口罩却还捂着,没打算摘。
可老冯哪儿有那后世讲究的服务意识,一伸手,赵振国的口罩就被扯了下来。
老冯乐了:“哟,这不振国么?糊成这样干啥?赵荣真你杀的啊?”
赵振国:“...”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是个会聊天的!
这时候,又来了个熟人,认出了赵振国,赶忙打招呼:“振国哥,您来啦?”
赵振国顶着狗啃一样的脑袋高冷地嗯了声,算是打了招呼。
那边一群聊得热火朝天的人里,有个眼尖地瞧见了这一幕,朝着正说得起劲儿的那个人努努嘴,挤挤眼。见那人没反应,还上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那人被打断了,一脸的不乐意,问:“咋了这是?”
另一个人小声说:“别吹了,正主来了!赵振国到了!”
那人开始还不信,撇撇嘴说:“瞎说!赵振国咋能长这样?”
可他瞅见自己村的民兵队长一口一个“振国哥”地喊着,附近也没哪个“振国哥”有这待遇,心里就犯了嘀咕。
再一看周围人的脸色都不对了,这才慌了神,头也不剃了,撒腿就跑,跟逃难似的。
还有一个顶着剃了半拉得脑袋,围着老冯的剃头布跑了!
让老冯跟在后面好一阵撵,他越撵那人跑得越快,以为赵振国嫌自己嘴碎来收拾自己的!
老冯在后面喊着:“你把我围布还我!”
那人脚下不停,“我信了你个邪!”说着跑没影了...
老冯:我一块围布也值好几毛呢!
剩下几个人也想跑,却被赵振国一声喝住。
他倒不是来追究这几个人的责任,就是想问问赵荣到底是咋回事。他真没动手,据他所知,狗剩也只是带着人把那个什么“搅屎棍”给打了一顿而已!
老冯手艺快,给赵振国剃了个贴头皮的寸头,头发茬子扎手的那种。
赵振国眼一瞪,那几个人差点被吓跪了。这一脸凶相,配上那发型,跟刚放出来的劳改犯差不多。
再一问,几个人都说是听说的,至于到底是听谁说的,一个个支支吾吾的,还真就说不清了。
这个问题的答案,赵振国很快就知道了!
他没进家门,就知道家里来过人了,门口那吉普车的车辙还在呢,但是没看到车。
进了门,发现周大勇在院子里和婶子聊得热火朝天。
周大勇见赵振国在找媳妇,就笑着说:“我来的时候碰巧遇上弟妹想出门去镇上,我就索性让司机送她一程了!”
赵振国:得,又欠了这人一个人情…
周大勇不是为赵荣来的,他就是想请赵振国带他进山寻凶手。
赵振国是真心觉得没必要,这都小半个月了,还是连天阴雨,那女人就算再厉害,难不成还能在山上活下去?
后山虽有野人的传言,但建国后不能成精,那哪儿是什么野人啊,不过是逃犯或是山里的土匪罢了。
不过,配合特派员工作是老百姓的本分,上次人家还帮了自己一把,卖了个大人情给自己,
去就去吧,打鹿为主,找人为辅!
周大勇还带来了赵荣那档子事的真相。
说起来,赵荣死的...跟个笑话一样!
他本来只是受了点风寒,吃点头疼粉挺几天也就好了,可不知道是不是亏心事多了,这人一病起来,就天天晚上做噩梦,跟自己家老婆子嚎嚎,说有人哭着向他索命。
赵荣整天神叨叨的,他老婆就说去找个神婆瞧瞧,赵荣就爬起来偷偷去神婆那里求了一道符来安安神。
谁承想,这道符化成水喝下去,人当晚就没了。
神婆也是冤枉得很,她画了一辈子符,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道符居然喝死个人!
这符哪怕是不治病驱邪,也没有喝死人的先例…符是朱砂画的,可那剂量也毒不死人啊。
可赵家人不依,报了警,本来接到“搅屎棍”举报来抓赵荣的周大勇,把赵荣尸体拉去医院一解剖,才发现赵荣不是被符纸毒死的,他居然对朱砂过敏,他是过敏死的!
赵荣还没等到审判,竟然就这么死了…
可惜大多数村民都不信他死的这么蹊跷,更相信他是被赵振国干死的!
赵振国:这事儿真跟我没半分钱关系!
——
约好第二天一早进山后,赵振国便热情地留着周大勇吃午饭,周大勇却连连摆手,笑着拒绝了,说自己找王栓住还有点事。
周大勇前脚走,后脚狗剩就屁颠屁颠地跑来邀功了。
赵振国还以为他是为了敲搅屎棍闷棍那事儿呢,结果并不是。
说起来,赵荣的死,这里面还有狗剩的一份“功劳”呢!
妈蛋,刚还说赵荣的死跟自己没半分钱关系,兜了一圈,还真有点关系!话说满了!
狗剩这坏货以一天一毛钱的价钱,买通了赵荣他们村一个十二三岁的半大小子,让那小子每天晚上半夜去赵荣家房后头哭,
愣是把赵荣吓得神魂颠倒...这才会去找神婆...
虽然他本来的想法是不能让这老小子痛快了,没想到这货居然就这么一溜烟没了。
其实不是赵荣不经吓,实在是这老小子年轻时候就不是个善茬,身上还背着一条人命!
他是56年就下乡的老知青,当初脑子一热就下乡了,可是到了这里没两年就后悔了,整天琢磨着怎么回城,心情苦闷得很,也不正经干活,就天天拉着另一个知青同乡抽烟解闷。
没想到,有一天夜里一不留神,烟头把村里的麦秸垛给点着了,一亩地的麦子就这么烧没了,火势甚至还越来越大。
他同乡见状,说要赶紧去找人救火,赵荣怕自己抽烟引着麦田的事情露馅,挨批斗,心一横,就把同乡给打死了,还伪装成救火被烧死的,人死了,那还不是任由他瞎胡说?
就这样,他把自己**成了个救火英雄,还靠着这个“功劳”,娶了老村长的闺女,一步步地当上了队长。
——
临到中午,在院里悠棠棠的赵振国听到门口传来汽车的喇叭声,大步走了出来。
几步上前,拉开车门,伸手就把后座的媳妇给扶了下来。
“回来啦?”他边说边偷偷捏了捏媳妇的手,,一脸宠溺。
宋婉清一瞅他,惊讶地说:“你咋剃了这么个头嘞?跟个刺猬似的!”
赵振国咧嘴一笑,满不在乎地说:“哦,今儿个剃头的时候碰见个熟人,一扭头跟人打了个招呼,老冯手一哆嗦,推子就豁开了道沟。没办法,就修成这样了,你看,精神不?”
宋婉清噗嗤一笑,嗔道:“让你不老实,剃头哪能乱动弹?”
她伸手摸了摸,扎手得很,却说:“精神!精神得很嘞!”
宋婉清不久之后就知道了,这发型,不光扎手,还扎...
宋婉清并没着急进屋,而是把今天买的东西从车上卸了下来,说道:
“我去了趟镇上,我给你买了一件衬衣,几双鞋,一双765皮鞋,一双解放鞋,还有一双雨鞋,你进去试试...”
赵振国单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接过媳妇手里的东西,拎着进了屋。
司机小黄也赶紧下车,帮忙拎东西。
上午一打照面,他就认出了宋婉清这个高中同学,可是人家好像不记得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