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向阳看向裴芝,“公主,现下是否要给京中回信?”
“现在给京中回信,快马加鞭,一来一回至少也要七日。”
裴芝看向知府,“你已经关闭城门三日,城中的人,等不了这些时日。”
就算京中送来了太医,等着太医看病,问诊,琢磨药方。
城中之人,早就已经死光了。
尹卢一脸悲意:“下官真是没有办法,才把城门紧闭的。”
“你叫什么名字?”
“下官尹卢。”
裴芝起身,“尹大人,本宫略懂医术,你可愿意随本宫一起,携带粮草进城,为你的家人搏一搏?”
尹卢抬头看向裴芝,在秦向阳反驳的声音中,尹卢磕头。
“莫说臣的一家老小在城中,就算他们不在城中,下官也愿为了几城百姓,搏一搏。”
裴芝会医术,但她没有看到病人确切的情况,所以,她也摸不准,自己是否可以治愈他们。
“公主,不可啊,此举太过于危险。”
裴芝却坚定道:“本宫心意已决。”
裴芝让尹卢下去清点粮食,半个时辰后,他们进城。
尹卢走后,秦向阳急忙道:“公主,您就算是为了五皇子,也不至于如此拼命啊。”
“您得留有命在,日后才能…”秦向阳想说,裴芝必须要留着性命,日后裴元策登基了,裴芝才能跟着享荣华富贵。
裴芝却反问:“谁说本宫是为了他?”
“几城百姓生死在本宫一念之间,本宫无法坐视不理。”
秦向阳着急道:“可公主又能笃定,您进去了,就能救他们了?万一被传染了,这可怎么办?”
秦向阳不赞成裴芝如此的莽撞,“反正,闭城的主意是尹知府出的,等着日后陛下算账,倒霉的也是知府,与公主无关啊。”
将来,三座城的百姓全部都死在城中,如此大罪,知府一百个脑袋都是不够掉的。
裴芝却似乎没听见秦向阳的话语一般:“驸马在城外等着本宫就好,如若本宫有什么需要,还希望驸马竭尽全力帮忙。”
秦向阳叹了口气,“公主,您难道真的不怕死不成?”
旁的女子听到有疫病,吓都吓死了。
结果,裴芝竟然还要往城中去,这不是找死么?
裴芝笑道:“本宫是个福泽深厚的面相,应当不会轻易死掉。”
秦向阳气到满面通红,“都什么时候了,公主您竟然还在开玩笑呢?”
裴芝正了正脸色,“那我就不开玩笑地说一句,本宫此举,并不是为了裴元策。”
“那公主是为了谁?”秦向阳语气讥讽道:“难道公主是菩萨心肠,见不得这么多与您无关的百姓丧命不成?”
裴芝看向秦向阳道:“等本宫活着从里面出来,再告知于你。”
粮食都是裴芝带过来现成的,尹卢只不过是去安排了一些,愿意跟着他们进城的官兵们。
尹卢倒也算是人道,此行完全自愿,没有强迫任何人。
愿意跟着进城的,都是家中老小都在城中的人。
就算是死,他们也是想,一家子能在一起。
裴芝走在最前方,春花跟在裴芝的身后。
“你就别去了,在外面等着本宫吧。”
春花坚定地摇头,“公主是奴婢的主子,主子去哪里,奴婢就去哪里。”
裴芝还想说什么,春花却道:“公主如若死在里面了,奴婢也得殉葬,不如让奴婢陪着进去吧。”
裴芝只是叹了口气,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春花的脑袋。
“等出来了,本宫一定好好嘉赏你。”
尹卢递过来了面纱,“公主,戴上面纱会好些。”
裴芝接过面纱,丢在地上,脚踏了上去,“多此一举。”
进了城,这一层薄薄的面纱任何防疫的功效都没有,不就是多此一举么?
尹卢见着裴芝的行为,也跟着摘下了面纱。
裴芝高声喊道:“开城门!”
几队官兵守在城门外,只让他们进,如果有人出来,他们手起刀落,城中的人头就会落地。
城中人见着城门开了,疯一样地往外涌出。
官兵接连砍了十几人,城中的人才停止了涌动。
“本宫乃常乐公主,今日,本宫随本地知府尹大人一起进城,与城中人,同生共死!”
“城里人听好了,本宫带了足够的粮草与草药,国家没有放弃你们,我们一定能活着从城中出来。”
裴芝高声喊道,“现下,请城中的各位,给本宫让出一条进城的路来。”
城中之人,不少脸上已经长满了脓包,目光呆滞。
大家都不可置信地看着一身华服的裴芝,慢慢地,大家让开了一条路。
裴芝孤身一人走在最前方,尹卢跟在裴芝的身后。
随后,便是官兵运输一车又一车的粮食进城。
秦向阳在后方看着城门就要被关上,跪倒在地,“常乐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原本在城外的难民们,见此也纷纷跪倒在地,高呼千岁千岁,千千岁。
秦向阳低下头,任由眼泪滴落在地。
秦向阳也曾犹豫过一番,他是否要跟着常乐公主一起进城。
最后,秦向阳还是不想去。
裴芝为了五皇子,愿意把生命弃之度外。
秦向阳却不愿意,秦家从来都不想参与朝堂之中。
秦向阳在与公主成婚之前,秦家人早就对秦向阳说过。
皇家如果需要秦家出钱,秦家一定会竭尽全力。
也告诫过秦向阳,秦向阳就算与公主成婚了,也不能参与夺嫡一事。
所有人都认为,裴芝是五皇子的袍妹。
日后,公主也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为了五皇子筹谋。
裴芝一进城,便让尹大人安排人分发粮食煮粥,先让大家填饱肚子再说。
城中人看到了这么多的粮食,顿时躁动了起来。
尹卢连忙高喊:“公主都在城中,难道还能饿死你们不成?”
一句话,大家这才规矩下来。
尹卢安排能动的人,都去支起锅炉来熬粥。
春花背着药箱在裴芝的身后,裴芝蹲着一个躺在草席上,奄奄一息的老人。
老人面色枯黄,嘴唇也干裂。
裴芝喂了些水给老人,这才给老人诊脉,查探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