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知道不止大苏氏,许多人都会有这样的疑问。
就算苏颉流落在外十二年,但他却是南靖侯府的血脉,是她苏淑宁的亲骨肉。
“姐……”苏氏刚要开口,便被大苏氏打断,“你得好好地跟我说,不要想着糊弄我。”
“没打算要糊弄你,只是咱们这样的人家,你觉得真的能去娶出身好的千金贵女?”苏氏看了大苏氏一眼,慢悠悠地抿了一口茶。
南靖侯虽然离世多年,但他在军中的影响力却是根深蒂固的,苏颉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
手里握着兵权,又娶了高门贵女,皇上能不忌惮?更何况,苏卿还即将是国公夫人。
“就算是如此,你也不能就去娶一个农女啊,还是……”大苏氏叹了一口气。
苏氏知道,大苏氏想说的是,南槐香不仅仅是一个农女,还是失恃长女,家里连个顶门立户的人都没有。
娶了南槐香,无异于娶了她那身后一家子。
“可是,颉哥儿心悦她。”苏氏笑了一下,“我欠颉哥儿良多,这婚姻大事,就依他吧。”
“你……唉,卿儿马上就要出阁了,明年黛儿也要出阁,这要是娶一个回来就能帮你打理侯府的才好。”大苏氏劝着苏氏,想让她趁事情还没定下来,再好好想想。
苏氏知道大苏氏是为她着想,可这件事情在她这里,已是再无更改的了。
若出尔反尔,在苏颉那里说不过去,对于南槐香也是无妄之灾。
“我还没老呢,再说香香这孩子聪慧,她定能学会的。”苏氏拍了拍大苏氏的手。
大苏氏欲言又止,定能学会?这打理侯府哪里是说想要学,就能学得到的。
除了日常事务,还有迎来送往,而这迎来送往说起来学问就大了,就南槐香这身份,谁会瞧得上呢。
可大苏氏知道,苏氏说话瞧着温和婉转,实际上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她便也不再多说,只有恭喜的份。
大苏氏离开后,苏氏把南槐香叫了过来。
“方才魏国公府的五夫人过来,也就是颉哥儿姨母,说了些话。”苏氏将大苏氏的意思告诉了南槐香,又问,“你怎么看?”
“夫人为何要告诉我?”南槐香抬头看着苏氏。
“这是你即将要面对的难处,我不能瞒着你,这世家的宗妇不是那么好当的。”苏氏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南槐香。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但如果夫人愿意教,我也愿意学。”南槐香的眼里的坚定,让苏氏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我自是愿意教你,只是你出身低,若被人瞧不起,你待如何?”苏氏又问。
“夫人,谁不想出身高门,这是我左右不了的,但谁家又是从一开始便是世家高门。”南槐香越说眼睛越亮,“我相信侯爷会给我尊荣,我也相信自己能赢得旁人的尊敬。”
至于那些不尊重自己的,那就当他们是死人好了。
这一句,南槐香在心里滚了一滚,却没有说出来。
“你有这个志气,娘就放心了。”苏氏笑握着南槐香的手,“不用太在乎旁人怎么想,我招赘婿进门,又连生了两个女儿,不知道被多少人在背后议论呢,我不还活得好好的。”
南槐香感受着苏氏掌心的暖意,重重地点了点头。
南槐香知道,苏氏所经受的,肯定比她说的更难,尤其是赵敬德还做了那样的事情,肯定有很多人在看南靖侯府的笑话。
“夫人放心,我会好好学,也不会太在乎别人说什么,一切以咱们过好日子为准。”南槐香轻声回道。
“这就对了。”苏氏直点头。
苏卿知道了这件事情后,又特意告诉南槐香,可以不在乎旁人说什么,但如果被欺负了,一定不能太过隐忍。
“别怕出事,出事了有我。”苏卿说到这里,在南槐香耳旁轻声道,“京都还没几个人不怕定国公的。”
南槐香听到苏卿这样一说,心里就像是插进了一根定海神针,竟真的就不怕了。
“嗯,秦先生是没什么可帮的,但他以后一定会有出息的。”苏黛托着腮,“不过我和康元公主是闺中好友,所以你也放心。”
南槐香听到苏卿和苏黛都这样说,心里暖乎乎的。
后来过了许久,南槐香想起这些,都眼眶发热,以她的身份,哪怕是嫁到县里的富户,都会被瞧不起。
但在南靖侯府,却被如此善待。
在苏氏和苏卿姐妹的安抚下,南槐香忐忑的心终于安定下来,静心备嫁。
虽然时间紧,但苏氏却并没有敷衍,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妆一样不少,而且沉甸甸的。
就连大苏氏都笑话苏氏,既娶儿媳又嫁女儿。
“人心换人心,我就娶这一个儿媳,这些又算得了什么。”苏氏笑道。
“可你这是嫁妆,以后若有个万一,这就是她的私产了。”大苏氏直揉太阳穴。
“若真有个万一,也是固言的错,便当是补偿她了也没什么不可以。”苏氏浑不在意。
固言是苏颉的表字,而且是皇上知道苏颉即将成亲后,感慨苏家忠义而赐。
君子固穷,言而有信,皇上希望他坚守本心,做一个刚柔并济,内外兼修的人。
“好好好,你的银子你的儿媳,你想做什么都好。”大苏氏无奈一笑,“你对人啊,总是这般真心,可这样被辜负岂不伤心。”
“可我这是为着自己成为一个怎样的人,被辜负不是我的错。”苏氏知道大苏氏是想说赵敬德的事。
对于赵敬德,苏氏也流过泪,也恨不得他死,但她却不认为这是自己的错。赵敬德品德败坏,是他的不堪,与自己何干。
如果为了赵敬德,便收起自己一贯的言行……他配吗?
不止大苏氏,其他人也会在苏氏面前试探,苏氏只有一句:莫欺少年穷。
苏氏对南槐香的态度摆在桌面上,其他人家见此,哪怕心里不解,甚至不屑的,也不敢有二话,送的礼不但没少,反而略加了一成。
没有人愿意在这种前提下,让旁人认为自己是一个嫌贫爱富,目光短浅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