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津市。
一位身着黑色衬衫的年轻人低着头,他背后背着黑色的剑匣,身旁拖着一个行李箱。
许久之后。
他猛地抬起头,亮起眼神望向远处摇摇晃晃驶来的破烂六手面包车。
刺啦——。
面包车停靠时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声响,车门从里面被打开。
迎着正午的烈日,一位戴着黄花帽子的女子从车内跳出,她肩上挂着一个布包,与男子相比,没有带很多东西。
柳明汐笑着看向周平,朝他轻轻摆摆手,“上车吧!平子哥!”
周平内心总算松了口气,暗道:终于碰见一个熟人了。
等待他上车后,这辆六手面包车再次摇摇晃晃朝远处的郊外公路驶去。
……
夜晚,在窸悉簌簌的虫鸣声中,周平和柳明汐在一辆抛锚熄火的六手面包车前陷入无言的沉默。
柳明汐狠狠深吸了口凉气,耐着性子询问在翻开车盖检查修理的人:“师傅!什么时候能修好?”
满脸皱纹的师傅从破烂车盖后探出头来,说着一口晦涩难懂的方言:“俺不晓得哩!怕不着车坏咯,这里也打不着车,恁们要不行喽走着过去?到时候俺跟小青儿说一声?”
闻言,柳明汐的嘴角抽了抽,努力抑制住把车掀飞的想法,转身就走。
“那我们先走吧,平子哥。”
周平茫然地看了看修车的师傅,还是拉着行李箱跟上柳明汐的步伐。
他们的身影在稀疏的月色下,在泥地上印下暗淡的影子。
走后许久。
柳明汐终于忍不住开骂:“服了,我真的服了!什么破车!还请我们去当老师?训练个屁,平子哥我们跳槽吧!不干了!”
周平回头看了看身后渐渐变成一个黑影的面包车,小声说着:“不太好吧。”
柳明汐继续愤愤地骂骂咧咧:“非要坐这个破车吗?左青那家伙哪里找的车?!都快拉进报废场的了,真是辛苦它还要硬撑着工作!”
周平则抿着嘴唇,沉默着加快脚步,拉着行李箱跟在大步流星的柳明汐身后。
忽然柳明汐猛地停下脚步,回头盯着周平。
后者一个急刹,手指不自觉地揪起行李箱的拉杆,悄声道:“怎么了?”
柳明汐皱着眉头半天,才想不明白问道:“为什么我要来?明明你就够了,一个还不算特殊小队的小队,需要两位人类天花板去训练吗?这分量也太大了!”
周平闻言低着头,声音低得如同蚊鸣,“其实你去就行,他们跟你更熟悉。”
柳明汐觉得有道理地点点头,可又发觉不对。
“我不会教人啊,应该你更合适。”她果断道,“你还教过我呢!应该你去!”
周平听到这话一惊,抬起头否定:“不,你去,我这个性格更不合适,我……不喜欢跟人聊天……”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柳明汐看见周平的模样,恍然大悟,暗道:这叶梵和左青两个,心机真多。
两人在静夜里站了许久,然后默默继续往前走去。
再次走了一段路,柳明汐打破寂静,开口问道:“叶梵他们的话我还听,叫我来我就来了,那你呢?也是吗?”
半晌,从她身后传来一道微弱的声音:“不是,叶梵代替了我的工作,所以我来了。”
话音刚落,柳明汐的双脚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她张了张嘴,无声地说了一句:“我去。”
她回眸看向也跟着停下来的周平,组织着语言询问:“所以,他这位守夜人总司令,去你三舅的菜馆里……当服务员?洗碗筷?擦桌子?”
周平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还是语气不确定说着:“嗯,不行吗?”
柳明汐闻言嘴角再次抽搐,转身继续往前走。
周平茫然无措地跟上脚步,路上时不时能听见柳明汐嘀嘀咕咕的声音。
——“疯了吧。”“不对啊,凭什么?”“我怎么就没这种代价,是我太过便宜了吗?”“好气啊,我为什么听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好歹也是个人类天花板。”“不行,柳明汐,你要振作起来,拿出你的气势,削了他们!”
……等等之类的话语,听得周平保持沉默,一直拖着行李箱跟在她身后。
许久许久之后,半夜。
在二人没有一丝疲惫的状态下,穿过对于周平来说是重重难关的军人防线,才终于抵达他们的目的地——0213号重装储存库。
柳明汐眨眨眼,看向旁边的周平。
“他们睡着了。”
周平直接推开了仓库大门,结果从门框上掉落扑面而来的阵阵烟尘。
柳明汐随手一挥,烟尘还没落在他头上,就被横空劈走,消散在半空。
二人走进仓库的空地,看到的就是灰黄的灯光下,一地的灰尘以及不知道从哪处吹来的废纸垃圾,总之就一个字:脏。
然而这个字像是缠上了周平一样,他浑身不得劲地到处乱转,时不时摸一下地面,一会儿飘到墙边抠污渍,又溜到仓库的角落厨房里。
独自留下的柳明汐无奈摇摇头,四处环视,也皱起眉头。
“确实很脏。”
她还没走几步,周平的身形就悄无声息晃到她旁边,瞪着眼伸出手。
柳明汐抽了抽嘴角,从肩上挂着的布包里掏出一本画本。
“知道了,等我一下。”
哗啦哗啦——。
柳明汐抓着画笔,翻开崭新的画纸,抬头看向一脸期待的周平。
“别急,我看看,缺了个抹布,嗯,多一些,以后用得着。”她呢喃着,手中的画笔快速在画纸上挥舞涂抹,“拖把、扫把、铲子、鸡毛掸子、消毒水……”
周平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待,但伸出的手迟迟没有收回。
在黑暗中一抹微弱的亮光闪过,数个清洁用品整整齐齐悬浮在虚空中。
见此,周平的眼眸亮起,快速抽拿起其中一个扫帚,转身就干起活来。
柳明汐也抓起其中一个拖把和水桶,先去水龙头处接水。
她其实很想说,他们不必要这么亲力亲为去打扫,她画里还有个机器人【多多】,完全可以在最快速度之内处理完所有。
不过,她了解周平,被他认定的事情,就很难再有改变的余地,他总是那么坚定和执着,嗯,应该说是单纯的勤劳,以及强势的洁癖。
柳明汐撸起白色的长袖,抓着被沾湿的拖把,望向在空地上忙碌的男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轻笑道:“那就陪你执着一下,干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