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炜知道自己被困在其中,情这一字从前就是父皇口中的忌讳,作为太子殿下的他不能有任何偏好和特别喜欢的东西或者人,因为这意味着弱点,有了弱点的太子殿下是不配成为君王。
因为君王是整个国家的主宰,他必须要强大到坚不可摧,这样才能维护整个国家长久的安宁。
可是没有去接触,就意味着你没有机会去看破情这一字。
因为没有切身体会,对于情永远只是想象,从前的你不屑于谈情,可如今你不得不相信,这世界恐怕真的存在情,只是当初没轮到你,而如今轮到你,你便也是难以自拔地陷入爱河之中。
也许沈薇渔被谢书清欺骗了,可是他仍然是不想要放手。
可他不会去强迫她,因为那样只会让彼此陷入怨怼之中。
萧炜心中叹气,不知道什么何时他竟这般优柔寡断了。
也许自从沈薇渔出现在他世界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被改变了。
少女呆呆地看他,“怎么会?”
萧炜心中疼惜少女,语气轻柔,“你恐怕还不知道***殿下已经到了临启城,谢书清将她安排在客栈之中。”
另外一边。
唐婉柔本来在观看花灯,精美如同瓷器的花灯样式形态与皇都完全不同,充斥着临启城独有的文化底蕴,样式繁复神秘,看起来格外精致神秘。
但是目光很快被街头上叫卖的胭脂粉盒所吸引,不由跟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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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殿下?”少女惊呼,“她被赐婚给了书清吗?”
只是简单一推测,心中的疑问便被说出来了。
萧炜点头,“是的。”
“唐婉柔与谢书清从小青梅竹马,两人相伴着长大,她陪着他练兵读书,他陪着她刺绣绘画,琴瑟和鸣。唐婉柔一直恋慕谢书清,前些时日她以你为诱饵,声东击西,放火烧了我的军营,导致军队死伤无数,伤亡惨重...”
“你不要再说了。”少女打断了男子的话语,“你说这些的目的做什么?若不是你想要侵犯苍云国,谢书清也不会对付你们。”
萧炜心中赞叹,她可真是聪明。
一点都哄骗不了。
“我们注定是敌人。你若还不走,我便喊人来抓你。”少女不客气地看向萧炜。
“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吗?”萧炜失落地说,“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从前只是朋友,现在什么都不是,太子殿下,我应该对你产生怎样的感觉?”
萧炜有种无力感,却听少女又继续道,“我喜欢的人只会是谢书清,这辈子都只会是他,你不要再多想了。”
“好。”最终只是答应。
如果他那时没想着利用沈薇渔,他便不会陷入今日这种爱而不得的境地,可惜他偏偏那样做了,这便是报应吧。
“也许,这就是我们最后的一面。今日一别,也许此生都不再相见,能不能最后请求你给我一个拥抱?”
萧炜的眼眶红透了,那玉树芝兰的容貌极容易让人心软,目光中的祈求于心不忍。
姜渔明白萧炜是打算放弃了,可是不放弃又能如何呢?
若是强迫只会引来厌恶,况且她心中有了别的男子,再也装不下他了。
萧炜心中长叹,为何不让他早些遇见她呢?
他们的错过就在于相见太晚,而他明白地太迟,等到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彻底迟了。
有缘无分。
“只是一个拥抱都不可以吗?”看着少女犹豫的神色,“抱完我立刻离开,此生不复相见。”
这话说的有几分心酸。
少女最终叹气,站起身。
而萧炜也是,萧炜走到少女面前,弯腰抱住了少女,紧紧地抱着,鼻尖用力嗅着少女身上独有的气息,他想要记住这一切。
因为他不可能再忘记沈薇渔了。
此生即使会娶别的女子,可他永远都不可能忘记沈薇渔。
也许是求而不得,爱而不得是一种深深的遗憾,也许是她是他第一个心动的人,喜欢她的这种感觉并不会因为她的拒绝而消失,反而随着时间酝酿地更深刻,他不想连这最后关于她的一切都被自己彻底抹杀。
爱上一个不能在一起的人不是他的错。
情感身不由己这句话此刻才体会地更深刻。
他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下,男儿有泪不轻弹,他从小到大从未哭过,从未感受到这般刻骨铭心的失落痛苦,可这一刻他无法承受。
拥抱不过几秒,萧炜便主动地离开,退后了几步。
姜渔看着哭的稀里哗啦的萧炜,心情复杂,不过几日的相处竟真的能带走一个人的心。
那么喜欢究竟是什么?
爱又究竟是什么?
萧炜对沈薇渔的感觉是假的吗?
不是假的。
想来想去,她只是想,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太奇妙了。
相遇有时候造就一份良缘,有时候却又造就了一份孽缘。
“萧炜你快走吧,保重。”在沈薇渔落魄的时候遇见了萧炜,虽然萧炜对她是利用,但不可否认那个时候他的出现对于沈薇渔来说是救命稻草。
此后的一个月之中,萧炜陪着沈薇渔演戏,满足沈薇渔一切要求。
演着演着他就入戏了。
在自己也不知道的情况下就喜欢上了沈薇渔。
而沈薇渔不能恩将仇报。
为了谢书清,理应她也不能放过萧炜,可是于她自己而言,萧炜也曾救过她的命。
今日相见她就当做没有见过这个人,没有听过那些话。
可是姜渔不知,这一幕已经被谢书清全部收入眼底。
少年的眼睛猩红一片,方才那个拥抱深深刺痛了谢书清的心。
他只觉得眼前一片血雾,似乎看不清了她对他的心了。
为什么要抱萧炜?
他和她说过的话她真的放在了心上了吗?还是觉得他不知道所以敢这样做!
这一刻谢书清觉得自己真的疯了,他再也控制不住心中被囚禁的野兽。
萧炜在她的心里果然有着特殊的地位。
她居然放他走了,是担心他会出现伤害萧炜吗?
渔渔,你让我怎么办?
他不想伤害她,可他再也不想看见这样的一幕,不论是萧炜还是任何别的男子都不可以。
他不应该那么自私,他不应该霸占她的自由。
可是他真的忍受不了自己对于她只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也许她是妖,而他的一生对于她只是一场可有可无的游戏。
人生百年,百年过后再也没有谢书清这个人,而她的生命无限长,他的出现究竟对她意味着什么呢?
也许根本就不重要。
幸好囚禁的笼子已经打造好了。
是妖又如何,有了这囚牢,她根本离不开他。
他这辈子都要和她纠缠在一起,直到自己死去。
等萧炜走远了,谢书清才换回自己的衣服,去街头买了冰糖葫芦的时候碰见了唐婉柔。
她也来了。
恰好,那便让她们都知道他真正的模样是怎样的。
想必唐婉柔会知难而退。
故意吸引唐婉柔跟着过来。
谢书清的脚步加快。
心里恐惧的想法如排山倒海般袭来。
渔渔,她会害怕自己吗?会露出厌恶他的神色吗?
仅仅想到这里,他就感觉自己快要疯掉!
渔渔,你曾说过会陪着我一辈子,你说过只要我对你不离不弃,你也会对我不离不弃,你说你只想要守护在我的身边...这些话每句话我都记在心底。
他是一个特别容易相信的人,尤其相信渔渔,对她的一切他几乎没有思考能力。
渔渔,对不起,我已经回不到过去的自己了。
太害怕失去了,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他不想要再体会了。
如果可以将你锁住,他的心才能获得真正的安静。
姜渔不知道这一切,正在吃着面条。
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除夕夜家家团团圆圆,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能复活谢书清,吃上真正的年夜饭。
也许需要很久,可是为了等到那一刻什么都值得。
人也许只有失去了才会懂得珍惜。
谢书清走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少女望着街上的人出神,思绪飘荡的很远,她的神情清冷而肃穆,像是在思考着什么重大的问题,露出与她过往完全不同的表情,这样的沈薇渔让他觉得陌生。
她也许有别的想法,只是他无法猜透她在想什么。
猜测另一个人的想法简直就像是身处于地狱之中。
他祈求自己不要多想,可是越是在乎,对方的一个表情都会让自己陷入情绪的漩涡之中,他好想问她方才的事情,可是此刻那点想要质问的勇气消失了。
他是个懦夫,爱的如此卑微又可怜,偏执而疯狂。
究竟遇上她是他人生之中的希望还是他人生之中的劫难呢?
甜蜜终究是多于痛苦。
他渴望她,无比渴望得知她的一切,这种疯狂的渴望让他的行为变得诡异,想法越是想要隐瞒却越是想要暴露给她。
“渔渔,你在想什么?”
谢书清最终还是以温柔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糖葫芦买回来了。”
姜渔从思绪之中回神,见到谢书清,忍不住抱住了他的腰,依靠在他的怀里,“书清,等你好久了。”
“怎么想我了?”
她的身上染上了别人的味道,这让谢书清降下去的怒气再次升起。他抬手摸了摸少女的头发,心情复杂地不知道如何面对她。
只有拥抱仿佛才能平复他焦躁不安的心。
“是的。”
听到这句话,谢书清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地剧烈颤动。
是的,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心跳,无法控制自己对她产生的爱意。
唐婉柔看到两人相拥的这一幕,简直不敢置信。
她是谁?
这个少女长得简直国色天香,魅色无双,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此刻谢书清将对方搂在怀里,恨不得揉进骨血里的在意神色,让唐婉柔的心碎了一地。
手上刚买到的糖葫芦掉在地上,琉璃般透亮的糖渣子碎了一地,就像是她此刻的心,碎的七零八落。
他喜欢上了别人吗?
她是谁?
是因为她,所以今日下午他才不愿意见她?
找了如此多的借口仅仅是为了逃过今夜,只想着陪伴这个少女对吗?
他手里的糖葫芦原来是买给这个女子的。
唐婉柔忽然觉得自己一路来的心酸和艰苦仿佛成了一个巨大的笑话,她心心念念的郎君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不知道的时间里喜欢上了别的女子,他的心被另一个女子全部占据,将她完全忘记了。
皇兄说的没错,从头到尾只是她一个人的单相思,也许来到这里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可是他怎能这样对她呢?
从小到大的情意,他的心真的没有一刻是真切地爱着她吗?
她不相信。
可是她不敢贸然冲过去,此刻冲过去,一切就真正的难以挽回。
一个不知来历的女子怎可与她堂堂苍云国最尊贵的公主殿下相比较。
御赐的旨意谢书清敢为了她违背吗?
可是心里就像是扎了一根刺,她只觉得这一幕深深刺痛了她的眼睛。
等侍女找过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再看到自家公主伤心失魂的模样。
“公主,你还好吗?”
唐婉柔露出苦涩的笑意,“我真的没想到,没想到他会喜欢上别的女子。”
那样一个板正的少年,从来不苟言笑,寡言少语,什么时候学会了讨女子的欢喜,什么时候学会了打扮花枝招展,什么时候学会了对女子体贴周到,这些她不曾教过,那便是这位女子调教出来的。
想到此,唐婉柔的心更痛了。
只是她此刻不敢上前,更不敢去质问,只能偷偷跟着他们。
想要知道究竟她有什么不同,能让谢书清移情别恋。
此刻,“饿不饿呀?”
谢书清松开少女,坐在了少女的对面。
方才的茶杯已经换新了,仿佛方才发生的事情不曾出现过。
“渔渔,方才在这里做什么?”
姜渔目光微闪,这家伙仿佛知道什么。
这是随便问,还是已经知道了萧炜来过?
如果他知道不可能这么平静吧。
可是方才若说来过,她又该怎么解释她将人放走了。
“刚才在这里吃面条。”
摆在面前的汤碗只剩下汤了。
谢书清心中更气,可脸上没有表现出来。
她果然骗他,不愿意告诉他她见过了萧炜。
是害怕他怀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