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满心满眼的，都是自己的爱人。
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爱人。
“阿韬，你好狠的心……好不容易回来了，竟是要这样对我……”沈月如断断续续的哭喊道。
“月……如……”谢韬伸手抚摸着沈月如的脸，面上带着温柔的笑容，血却在胸前大片大片的开起了花。
“抱歉，终究……还是要留下你……一个人了……”谢韬的眼中充满了遗憾。
但却不后悔。
他这一辈子问心无愧，挽回了上辈子最遗憾的事情，最对不起的，就是自己的爱人。
“若有下辈子，我定是会……只守着你一个人……”
沈月如抓住他的手，泣不成声：“阿韬，你对不起的不止我一个人。而是两个。”
她拉着谢韬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你……有了孩子？”谢韬瞪大了眼睛，随后闭上眼睛道：“别要了……让芙儿给你用最好的药，不要伤身体，往后，你若是想嫁人，还有机会……大兴律法允许再嫁……”
每说一个字，他便觉得剜心的痛。
“但一定要找一个……对你好的人。”
“你休想！这孩子也是我的！我要留着他！”沈月如悲怆的道：“我一辈子都只会是你的未亡人，我沈月如，绝不会再嫁！”
“月如……”谢韬只觉得心碎不已。
他既希望沈月如能够忘了他，重新开心快乐的生活。
又不舍得沈月如忘了他。
如今又有了孩子……这让他怎么放心的下？
“芙儿……”谢韬缓了口气，喊道。
“五哥，我在。”谢芙半跪坐在旁边，声音早已经都哭得沙哑了。
“好好照顾自己，也替我，好好照顾月如。”谢韬像是交代后事一样道：“你体寒，冬日里一定要多穿衣裳，出门记得带上汤婆子，让人给你熬红糖姜茶喝。”
“月如晚上觉浅，最好找两个身手好的守夜，免得扰了她的睡眠。若她执意要生下孩子，多找几个人帮她照顾，我不在，她一个人会好辛苦。”
“若她不打算要这孩子，或者日后再找夫君，答应哥哥不要为难她，要好好对她。就像对哥哥一样，好吗？”
谢芙只流着泪，什么都说不出来。
“若是睡不着，就看天上的星星，我会变成星星守护你们。”谢韬温柔地笑道。
他的呼吸越来越清浅。
“你骗人……”谢芙泪眼婆娑。
“不会的哦，哥哥会变成星星的。”谢韬笑道：“也会守护你们。”
“你和妹夫要好好的，不要吵架，你和月如生宝宝的时候一定要请个国师塔的平安符，看在我的面子上，师父想来会同意的。”
“抱歉啊，哥哥不能再陪你们了……”
“国师大人呢！国师大人怎么还没有请来？！”看着谢韬的眼神渐渐地没了神采，谢芙急得大叫。
“此乃命数。”国师离涯踏月而来。
“人想要逆天改命，总是要付出些代价的。”
他的眼神带着悲悯，却又显得那么冷漠。
“国师大人，求您救救我五哥！”谢芙挺着大肚子对着国师直挺挺地跪了下来。
沈月如也跪在了那里，话都说不出来，只吧嗒吧嗒的掉眼泪。
“你们起来吧。”离涯淡淡道：“他救你，本就是逆天改命。”
“我若再救他，同他又有什么分别？他命数已尽……”
“师父！”离涯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他身后的那年轻女子道：“您看星象。”
说话的是谢韬的师妹襄铃。
离涯抬头望天，眼神中却是有诧异一闪而过。
“竟是如此么……”离涯喃喃道。
正当谢芙以为有什么转机的时候，离涯挥袖离开。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留下了这一句话，离涯便不见了。
襄铃却是留了下来。
她咬了咬唇，看着跪在地上的谢芙和沈月如，弯腰将她们二人扶了起来。
“师兄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会放任你们不管的。”襄铃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躺在床上的谢韬道：“只是这一世，他的债已经还了，已然是没有再转圜的余地了。你们……节哀。”
她低下了头，一滴眼泪也落了下来。
谢芙只觉得眼前一阵漆黑，眼皮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她这一晕，便是三天三夜。
再度醒来的时候，她恍惚的喊道：“五哥。”
却是再也没有人回答她了。
她眨了眨眼睛，眼泪无声的落了下来。
最疼她的五哥……没了。
唯一疼她的五哥没了。
她再也看不到五哥温柔的笑了。
再也没办法调侃五哥和月如姐后，看他们笑的羞涩的模样了。
“芙儿……”一双大手伸了过来，将她揽入了怀中。
“我已经安排好五哥的葬礼了，就在……四天后。”楚澜的声音也十分的低沉。
“你要好好的，要振作起来，你还要护着你的月如姐姐呢。”
“她如今怀了身孕，你晕过去了，沛儿便整日的守着她，沛儿累了，表姐就去陪着她。这三日，他们三个人都瘦了一整圈。”
“芙儿，你答应过五哥的，你不会食言的对不对？”
谢芙摇头，哽咽了半天才说出了口：“我不会……不会辜负五哥的期望的。”
“我会照顾好……月如姐姐和宝宝。”
“乖女孩。”楚澜叹了口气。
这几日，他的黑眼圈也出来了。
谢芙一日没醒，他便一日不放心，一直在谢芙的身边陪着。
“还记得国师大人走之前说过什么吗？”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谢芙心念一动。
楚澜便道：“我已经用五哥的名义，连续施粥三日了。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但做就是了。”
谢芙点了点头，心脏依旧钝钝的疼。
“要去看看你的月如姐姐吗？”他哑着声音问道。
“好。”谢芙起了身，却腿一软，摔回了床上，整个人都觉得有些喘不上来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