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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耕下秧没几日,怀胎将将八月的赵氏肚子就发作。

夜幕刚将临,周淳风和江璃带着孩子在灶房吃晚食,院门外传来大栓焦急的磕门声。

“大哥,大嫂,大嫂~”

周淳风皱起眉头,放下碗筷示意江璃和孩子继续吃饭,自个起身前去开门。

江璃觉得大栓这个时辰找来,该不是有什么大事。

周淳风前脚出灶房,江璃也跟着放下碗筷,示意两个大儿子。

“阙哥儿,珩哥儿,你们看好弟弟吃饭。”

“是的叔母。”

“好。”

嗷呜蹲在角落啃馍馍,闻言也抬起头来,吐着舌头晃动两下尾巴。

外边院门刚打开,大栓一脸急色的大步进来:“大哥,大嫂可在,我,我家媳妇她——。”

江璃前脚迈出灶房,身子不住一僵:“弟妹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大栓看见江璃,紧忙大步上前,在江璃面前重重跪下:“大嫂,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媳妇,大嫂,我给你磕头了。”

江璃吓了一大跳,周淳风脸色微沉,转身一把将他揪了起来。

江璃见状,猜想赵氏和腹中胎儿出事。

情况紧急不可耽搁,于是道:“我回屋取上药箱,随你一同去。”

“多谢大嫂,多谢大嫂。”大栓感激的连连点头。

周淳风在旁睨着老小子,瞧样子,怕是家里媳妇情况不妙。思及江璃提起赵氏以及大栓的结局,心里对这个小老弟的态度不禁软和几分。

拍了拍他的肩头:“挺着,你家还需得你这个大男人撑起来。”

大栓再次点头不迭,一个大男人眼眶都红了,他实在是没了法子。

下晌那会他家娘子觉得肚子疼,老娘算着时日孩子至少还得一两月才出来。只以为他娘子这几日在家中帮着张罗琐碎活计累坏身子,紧着让人回屋里躺着,回头煮了鸡蛋汤给娘子吃下。

不想,没多会他娘子又再次见红,且情况愈发不妙。爹娘先让他到族里把婶婆接来,怕是孩子提前出世,可是婶婆来瞧过,说什么他娘子腹中的孩子早没了胎象,是个死胎。

还说他娘子听信他人谗言,怀了多月的死胎,不说大人孩子指定活不了,还连累了一家子将来走霉运。

大栓不信娘子肚子里怀的是死胎,明明大嫂时常来他们家为着他娘子把脉,便连娘子也说肚里的孩子皮实好动,怎么可能是死胎。

婶婆硬要为媳妇搓出肚里的胎儿,大栓说什么都不愿意,脑子一激灵想起江璃,便赶紧跑来找人。

江璃随大栓快步赶到他们家,还没进院门就听见赵氏歇斯底里的哭喊,还有周二叔和胡婶子好声安抚婶婆的对话。

老婆子袖子都撸起来了,硬生生被拦在房门外,气得不行。要不是看在同族亲戚的份上,当真以为她想管这档子屁事儿。

好一个周老二不识好歹,到时候霉运缠身可别怪她这个做婶子的没提点。

不想,抬头却见大栓那臭小子,把周家大房那个窝囊废娘们带了来,气煞的别过脸去:“好好好,你们一家子不识好人心的货色,老婆子今个倒要看看,天王老子来可能救你们这家人。”

婶婆说话难听,周二叔和胡婶子心里膈应,但面上依旧挂着谦卑的笑脸。

“婶子好意,咱家知道,可是,可是咱总得试试。”周二叔说。

“呵~,试试,再不紧着把臭小子婆娘肚里的死胎滑出来,你们家便等着遭殃吧!”

江璃听闻婶婆嘴里恶毒的咒诅,同样不喜,敛起脸色快步迈进赵氏的次屋。

婶婆见状,更是气得跳脚:“诶,怎的能让她这个无知妇人往里闯,还不快拦下来。”

胡婶子见状,忙回头给大栓使了个眼色,一家三口使劲在门外拦着婶婆。

周二叔和胡婶子别提有多后悔先前请来婶婆,早知道该请淳风家的婆娘前来。

他们当时以为大栓婆娘是早产,好的请婶婆过来接生,谁曾想竟闹出这起子夭饿子。

“婶子您快消消气,淳风家的不过是进去给大栓婆娘说会话,马上便请您老进去给他婆娘引产,可好。”胡婶子好声劝说。

老婆子想起年前的初雪夜,大栓臭小子背她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周老大带着孩子过来。

她明明听臭小子说他家婆娘见红滑胎,之后胎儿又保住了,莫不是使了那邪术的是周家大房两口子。

哼~。

婶婆思及此,气得胸腔吭滋起伏。

近一年,十里屯谁人不知周家大房和周老二这两家子走得亲近,一起种粮食,一起上山采山药,赚了大把银子钱。

她本想着这笔滑胎买卖,得好好跟周老二老两口讨笔厚实的银子钱。竟不想,半路又被周老大这对邪术夫妇拦了发财路,老脸更是气得铁青。

赵氏疼得几近昏厥,可她深知自己不能昏倒,先前婶婆硬要给她滑胎,要不是有当家的拦着,她和孩子——。

这会终于看见江璃的到来,她无助地伸手攥着江璃的衣摆,气弱如丝的央求道:“大嫂,求,求你,救救我和孩子。”

江璃放下药箱,观察赵氏当下的气色。虚汗不断,脸色煞白是必然的。毕竟见红早产可是大事,放到现代分分钟都是致命的存在。

“快别说话,你给我忍着这口气,可知道。”江璃安抚道

赵氏眼角滑过泪水,她和当家的将所有的希望依附在大嫂的身上,咬着唇点头。

江璃掀开赵氏身上的被子,隔着衣衫抚摸赵氏腹中的胎象,胎象下坠,但因着赵氏此时情绪起伏过大,她完全摸不准胎儿可还有迹象。

紧忙握起赵氏的手腕号脉,脉象紊乱发散,情况比之想象中还要糟糕。

江璃刻不容缓的解开赵氏身上的衣衫:“我先给你施针,一会我让你发力再发力。”

赵氏全然没有主心骨,全听了江璃的话,憋着心底里无尽的恐惧。

江璃找准几个穴位落针,再用一旁早前备好的热水为赵氏擦拭干净。观察宫口开了四指,但时间紧急得赶紧助赵氏宫口打开。

她倒了烈酒洗手,然后探入宫口。

她的动作险些让赵氏疼厥过去,下唇咬破渗出血丝,梗着脖颈强撑意志,额头青筋毕露,冷汗层层。

江璃又洗了洗手,再抽出两根银针,在赵氏额边扎入,握紧赵氏的手叮嘱道:“听好了,为着孩子和你自个,必须把孩子生下来,现在发力。”

赵氏点头,咬紧牙根,紧紧地攥着江璃的手,拼尽全力声嘶力竭将全身的力气推向腹部。

“啊!!!”

傍晚,村子里本就寂静,左邻右舍听见赵氏的哭喊,都知道周二叔家的儿媳今夜怕是要不行了,院子里的吵闹早被他们听了个遍。

婶婆在门外听着里头的动静,不禁嘴角冷嗤,一个活不了的胎儿生下来又有何用。

她倒要看看,周老大家那婆娘有何等能耐,还能将个活不成的胎儿起死回生不成,还有赵氏那婆娘,同样也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