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氏回过了神,扯出了一个疲惫的笑容,道:“我没事。”
林予笙见此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扶着东方氏,一道回了侯府。
京城的冬天似乎要来得早一些,落叶未尽,就已经寒意森森。
永宁侯府这个时候已经要开始筹备过冬的煤炭和棉衣了。
老夫人在病中,管不了这些闲事,管事的只能像往常一样去找东方氏要钱。
可东方氏两手一摊,叫人拿出侯府的账目,让管事的去找陆向卿要钱。
账目上支出收入,一笔一笔事无巨细,记得清清楚楚,侯府的铺子田产收入,陆向卿的俸禄,都被陆向卿和韦氏以各种名头支走了。
剩下的银钱少的可怜,全然不够侯府上下几百口人采买。
若是往常,东方氏定要掏出自己的私房钱来铺贴家用,这也是管事的不去找账房,反倒来找东方氏的缘故。
可惜现在的东方氏早已心如死水,丢下一句“请侯爷做主吧。”
就以身体不舒服为由送了客。
另一边,陆锦棠和魏可蓉也没闲着,软硬兼施地忙着逼迫陆向卿早日和离,好让三皇子回心转意。
可陆向卿不知道还在坚持什么,生生拖着不松口,三皇子那边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他还要每日抽空去春华院陪东方氏吃晚饭。
不过吃完就走了,想来是那毒日积月累,就算是想留宿,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昌平村的疫病控制住了,太子亲自出银子,请了最先发现疫病的济世斋的大夫们前去诊治。
同时,朝堂上太子一党的大臣们齐齐发力,都参了三皇子一本。
二皇子派的人见状也是落井下石,跟风又扯了几句三皇子的罪名。
说三皇子修建水渠,勘探有误,导致有毒的矿物质落入了水中,饮用此水的昌平村村民以及附近的百姓们,都因此中了毒。
三皇子对此的解释是,一时失察。
究竟是一时失察还是故意为之,就不得而知了。
但是不管怎么样,一个失察之罪还是跑不掉的。
三皇子被罚闭门思过三个月,而水渠修建一事则由太子接手,继续修建。
林予笙也没闲着。
为了挣一个名头,她一早就联系了季舟白,要跟着他们一道去施粥行医。
她从库房里取了不少自己积攒的银钱,换了粥粮,去了昌平村。
墨书带着人张罗着搭起了粥篷,支起一口大锅。
一连半个月,林予笙风雨无阻,为昌平村的百姓们施粥放粮,为忙着照料病患的济世斋的大夫们准备饭菜。
“排好队,不要挤,人人都有份。”竹韵掂着勺,将米粥舀进村民缺了口的陶碗之中。
一个小孩从远处跑到林予笙跟前。
他瘦瘦的,眼睛很大很亮,估摸着只有五六岁的年纪。
“姐姐,这个送给你。”小孩伸出小小的拳头,摊开手掌,掌心放着一块方糖。
林予笙摸了摸他的头,眼眶有些湿润,她突然想起来了石头村的王小牛,也是这么大的眼睛,亮亮的像纯净的黑宝石。
可惜,他再也没有了长大的机会。
侯府的财务捉襟见肘,林予笙却在外面施粥做好人,韦氏自然心有不满。
可她如今病得下不来床,眼看着身体一天天衰败下去,也知道着急了,不再重用那草包府医。
可惜济世斋的大夫们奉命诊治昌平村的百姓们,回春堂的大夫诊金又极高,请了两回,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韦氏让陆锦棠去求三皇子,请个太医来为她诊治。
三皇子正在闭门思过,陆锦棠只好去三皇子府求情。
陆锦棠这时候倒也显露出了几分孝心,为了韦氏四处奔波,没有辜负过往韦氏对她的偏宠和疼爱。
因此,纵使她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彰显一下自己的仁善之名,可惜一没有银钱,二没有精力,只好眼睁睁的看着林予笙得了这个名头。
林予笙施粥的粥篷离济世斋的临时医馆不远,加上她总是为大夫们送饭,又与季舟白相识,一来二去的,她也就同这几位大夫都熟悉了起来。
包括那位脾气古怪的老大夫。
她闲暇时,就看着他们针灸,偶尔也帮他们磨药粉,熬药汤。
季舟白见她对治病解毒的过程有兴趣,有时也会解释两句。
“这些病人已差不多都稳住了病情,过不了几天,我们就可以回京城去了。”
季舟白靠在墙上,远方残阳如血,映红了他半边如玉的脸颊。
林予笙点了点头,也松了一口气,道:“多亏了各位大夫,昌平村的疫病才得到了控制,没有出现多少伤亡,更没有大规模的惊慌,想来等回了京城,济世斋的名号要更加响彻四海了。”
她脸上洋溢着轻松的笑容,这笑容不是作假。
原书中的剧情,此事一直被以为是疫病,加上三皇子有意纵容事态的失控,昌平村几乎死了一大半的人。
也正因为如此严重,险些危及到了京城,才体现出了三皇子治理的雷厉风行,饱受嘉奖。
其实如果太子将计就计,等事态更严重些再参三皇子,想来三皇子应受的处罚就不是,禁足三个月这么简单了。
林予笙若有所思,单从此事来看,太子此人倒是还颇有一些爱民之心。
季舟白听了她的话,唇边浮起一抹微笑,道:“我瞧林小姐倒也有一些医道上的造诣,不知师承何人?”
林予笙一怔,摆了摆手,道:“谈不上造诣,我不过是爱看些杂书,从中有些肤浅的了解罢了。”
季舟白见状也没再多问。
远处,一辆深蓝色的马车缓缓驶来,林予笙冲季舟白一笑,道:“季先生,时候不早了,那我就先走了。”
季舟白微微颔首,目送着她离开。
林予笙毕竟是侯府千金,金枝玉叶,到这地方来施粥已算是难得,是万万不能留宿于此的。
故而她每日傍晚都要坐马车回府,等翌日一早再赶来。
季舟白远远地看着她走向那马车,由侍女扶着上车。